傀殇慢慢悠悠地晃了一下手腕,笑着說道:“多謝鶴闌仙君的好意了,隻不過我都受傷了,怎好就這樣走了呢……”
玄微真人不以為然,冷言冷語道:“魔修本就是世間難容,更何況是六境中人,你應當感謝我等的手下留情才是。”
“那……”傀殇聞言後,唇角勾起了個戲谑的弧度,“可真是要感謝你們的善意之舉與不殺之恩啊……”
流羽帝翥堪堪壓下心頭的惱意,好言相勸道:“倘若爾等願意同我們合作共入六境,那麼我們也可以考慮放你們一命,如何?”
玄微真人緊跟其後,以利相誘道:“隻要你們答應,事成之後我等必會給予你們很多的好處,斷然不會背信棄義。”
暮言卿:“……”
這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啊。
修仙界為了和平,一直在忍氣吞聲,對冥淵六境更是步步退讓,數年下來皆是如此。
這也導緻了修仙界的心裡早有不滿,都說邪不壓正,但實際情況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正道又怎麼可能一直屈居在六境之下?
再加上冥淵六境之中,奇珍異寶無數,如果他們能夠一舉攻破,将其占為己有的話,那還何愁不能夠揚眉吐氣呢?
所以,流羽家先做了這個出頭鳥。
他們才會故意不殺傀殇,為的就是要利用傀殇把其他的人也給引出來,來救傀殇的人越多對他們就越是有利。
最後他們在出來甕中捉鼈,好借此來談條件,實在不行就用活命來要挾,隻要有一個人松口了,那麼他們進入六境的勝算也會因此而加大。
冥淵六境的每一境都有邊境,能夠安然無恙度過邊境的不過寥寥數人。
其實也可以從其他的地方進入,運氣好的話說不準能夠進去,但如果有人熟悉地形願意帶路,那就是在好不過的了,因為這樣可以有效的避免掉很多麻煩。
而,傀殇應該也早就已經猜出來了,所以故意裝作了無力反抗的弱者任其行事,順水推舟的将計就計了下去。
他們得償所願了,是有人來救傀殇了,隻不過他們自己可能都沒有預料到,來的會是兩位魔君,這甕中進的是兩尊大佛。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方才鶴闌仙君與之交手過後,便已知不是宿鬼他們的對手了,可現下勸阻已然是為時已晚了。
其次就是,傀殇話裡所想表達的意思也是顯而易見的,自己受了傷遭了罪,是不會就這麼輕易走人的,這事還沒完。
俗話說得好,請佛容易,送佛難。
這件事隻怕是難以善了。
傀殇被弄成了這副鬼樣子,若是不狠狠的報複回去,那他的這魔君算是白當了,連帶着這些傷也算是白受了,最後卻還想要他不了了之,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隻可惜,槍打出頭鳥。
這下,他們估計是要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且極有可能會淪為與歸蘊宗一樣的下場……
六境裡的東西在怎麼讓人垂涎三尺,那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啊,要是得到了卻沒命享用,那奪來又有什麼用呢?
傀殇對此僅是一笑,“想要什麼直說便是,隻是不知道諸位都想要些什麼呢,不妨說來一聽?”
玄微真人言簡意赅的說道:“隻需要帶我等進去即可,其餘的不必多問。”
“這樣啊……”
對話你來我往的,巫沉雨與宿鬼站在一旁默默做起了背景闆,兩兩皆是不打算出聲的态度。
暮言卿眼眸一轉,這些話明裡暗裡的意思,該不會是如他所設想的那樣子吧。
他們是全部都想要占為己有嗎?
還是說冥淵六境全都想要踏足?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不得了的想法啊,倘若六境的人都來了,他們是不是還打算把六境全體給一鍋端了?然後盡數收入囊中?
蛇吞象也不帶這麼吞的吧。
這時,傀殇側首不在接話了,話語一轉淡淡的說道:“殷宗主,你就不露個面什麼的?就不打算同你的好道友們問一聲好?”
衆修士:“???”
殷宗主?
哪個殷宗主?
浮夷的殷宗主嗎?
殷逢卿??!
下一刻,衆人順着傀殇的視線看去,這人口中所言的殷宗主指向的竟然是自己身旁那位氣質淡然的男子。
突然被點名宿鬼:“……”
“這怎麼可能!?”
“此人妖言惑衆!”
“你休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浮夷宗主乃是正道修士,豈會與你這六境中人同流合污!你不要在這裡信口雌黃!!”
“殷宗主是何等的身份,又豈是你可以如此污蔑攀扯的?”
“奉勸你等速速屈從!如若不然我們可不會在手下留情了!”
衆人臉上不耐煩的神色逐漸被凝重給替代了,話中的反駁和眼中的探知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卻無一人敢輕舉妄動。
男子輕搖着一把黑扇,一派溫和清雅的姿态,面對這般情形還仍舊是風輕雲淡,若說形似浮夷宗主那也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如若真是……
沈鶴闌随之瞳孔一縮,當即就冷聲說道:“立即離開這裡。”
于北嫣死死拉着他的手腕,出聲拒絕道:“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傀殇好意的解釋道:“他那是想救你,不過可惜了,你們誰也走不了了,依我看你們不如直接改辦喪事好了,不知意下如何?”
于北嫣心裡一惱,“你!”
傀殇皺了皺眉道:“我一向不喜歡對女人動手,你可别自己撞上來,免得到頭來還要怪我不懂憐香惜玉。”
于北嫣怒目而視,手中召出了自己的配劍,看着已經快要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你閉嘴!”
這門親事本就是她強求得來的,能與自己從小就仰慕的人共結連理,這對她來說是那麼的來之不易,她又怎能容忍旁人這般言說?
沈鶴闌擡手按住了她,“你不是對手。”
“故弄玄虛!”
然而這時,玄微真人怒喝了一聲,隻見原地一道殘影閃過,揮出的數道劍氣旋即便朝着那名男子劈去,是想直取人性命之勢。
宿鬼見此未動半分。
但在轉瞬過後,反倒是玄微真人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後方長廊的柱子硬生生被砸斷了好幾根,振聾發聩的聲音下沙塵四處揚起。
“師父!”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于突然,于北嫣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後續便甩開了沈鶴闌的手,直直沖入了那殘堆中去。
宿鬼合上黑扇,擡手揭開了面具,緩緩說道:“怎麼?還想對本座動手?”
“!!!”
一衆修士皆是大驚失色,面面相觑了好幾秒,就連沈鶴闌的表情也徹底凝重了起來。
“殷宗主?!”
“殷宗主與六境當真沆瀣一氣?!”
“浮夷數年建立而起的聲譽,殷宗主也全然不在乎了嗎?!”
“身為正道修士卻自甘堕落到與六境為伍,從今往後旁人該要如何看待浮夷?殷逢卿你可要想清楚此行的後果!”
“如此品行不端,心術不正之人,如何還能坐得了那宗主之位!”
“在此事還沒有傳出去之前,殷宗主還可以回頭是岸,萬萬不可一錯再錯下去了啊!!”
暮言卿看了看這副場景,吃下了手裡最後的一口糕點。
有人在質問,有人在指責,有人在勸導,但實則皆是立場的歸勸,能參與到這件事情裡面來的,心裡的小盤算肯定少不了。
宿鬼若是站在了六境的那一方,那麼也就意味着他們将會毫無勝算,接下來的那些計劃也都會功虧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