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連過去了五六日。
暮言卿隻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瓷娃娃,沒辦法,宿鬼生怕他再磕着碰着,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看着他。
而他什麼都不能做,隻能躺着讓宿鬼來照顧,每天睜眼閉眼所能看到的也都是宿鬼。
唯一值得高興的就是,宿鬼的那番話隻是吓唬吓唬他的而已,宿鬼并沒有做出什麼實際性的行動來。
第七日總算是解禁了,也不用在喝那些苦死人的湯藥了,暮言卿一早便醒了過來,見到宿鬼難得不在他就出了寝殿。
一入了秋,兀戌的陰寒濕氣更重了。
暮言卿駐足在原先的地方,隻見一柄長劍孤零零的被遺留在了角落裡,劍身之上還有幹涸的水迹與殘枝殘葉。
宿鬼還真把凄斷丢在這裡晾了好幾天。
暮言卿蹲下身将凄斷撿起,刀體在入手時都還能感覺到細微的輕顫。
這些年,他不是沒有和宿鬼動過手,可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麼的殘忍,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就如同宿鬼話中所言的那般。
——哪怕你拜入仙門,苦修百年,那也未必會是我的對手。
事實也的确如此。
交手過這麼多次,宿鬼很少有受過嚴重的傷,雖然每一次受傷基本上都是宿鬼故意為之的。
但是這一次的情況不同,大抵是因為他太想要離開了,所以生氣過了頭,手下也沒有注意分寸,宿鬼就被他一劍貫穿了胸膛。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凄斷應該也被吓到了吧。
暮言卿這般想着,擦試劍身的動作也更輕了一點,他出言安慰道:“沒事了,這件事本來就不應該怪你的。”
隻能怪宿鬼的思維方式異于常人。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避免宿鬼在借題發揮,以後還是用其他的配劍在跟宿鬼交手吧。
但,暮言卿又往深處這麼一想。
這件事要不還是算了吧,他和宿鬼的修為相差太多了,已經不是毫厘之間的差距了,而是天壤之别的間隔。
在宿鬼眼裡,這些估計也隻是小打小鬧而已,所以宿鬼處處讓着他,處處縱容着他。
打也打不過,打了也沒用。
既然如此,那他為什麼還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精力呢,力氣得要花在刀刃上才對呀。
凄斷慢慢被安扶了下來,暮言卿把它拿回了寝殿擱好後,再次折返之時,原先的那處已經沒有了光亮,他隻好另換了一處地方。
亭台水榭,放眼望去水面上空無一物,此處隻建有一個極大的涼亭,水面寂靜無波瀾,缺少陽光投射的水流下更顯幽暗森冷。
暮言卿于亭内懶散坐下,心裡思襯着應該怎麼辦才好,這解契的方法和白之涿當初所說的方法是一緻的,依然還是那三種。
可是,要畫靈陣就必須得要有靈力,而且是需要很多很多的靈力。
他如今雖然是有了修為,但大部分的靈力卻受到了限制,隻因為他的手上戴了一隻拘靈镯,除了宿鬼誰都取不下來。
自從他的修為到達了一定的程度,宿鬼就用這隻拘靈镯抑制住了他絕大多數的靈力,防止自己再度生出一些不安分的想法來。
前幾天的一早,宿鬼把他抱到了涼亭裡面之後就被幸無給喊走了,他不用想也可以猜到,宿鬼肯定是去見他的那位白月光去了。
他以為自己就快要得到解脫了,可是宿鬼帶回來的結果卻不盡人意,完全就不是他所想要得到的答案。
但,宿鬼的意思也很明顯。
宿鬼根本就不願意放他離開。
難道說……
宿鬼是打算兩邊都不放手?
宿鬼是不是想要腳踏兩條船?
這不就是典型的渣男行為嗎,要真是這樣子的話,那宿鬼他可太不是個東西了。
會不會是白月光還不知道他這個替身的存在?
暮言卿想了想,可是這也不應該啊,按照流言傳播的速度,不應該會不知道的啊,但為什麼還沒有鬧起來呢?
他要不要去那位白月光的面前刷一下存在感,然後在借白月光演一下那些經典的陷害戲碼?
比如故意推白月光下樓,要不然就故意坑害自己,過後再嫁禍到白月光的頭上,然後在等着宿鬼來找自己算賬?
但很快的,暮言卿就打消了這些歪念頭,緊接着他就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好借此來清醒一下自己這糊塗的腦袋。
禍不及他人。
冤有頭債有主。
人家白月光又沒有招他惹他,他無緣無故的去陷害感覺不太好,而且這是他跟宿鬼之間的事情,不應該把無辜的人也牽扯進來。
那就隻能在去一次憫靈花境了。
暮言卿半垂下眸子,手指捏了捏白瓷茶盞,看來還是得要在找一個機會才行。
這時,一聲極小的笑音傳入進了耳朵裡,暮言卿尋聲擡眸看去,面部的表情微愣了半霎。
該女子的容顔精緻,烏黑的秀發及腰,唇若塗丹,唇角處含有一抹淺笑,身上還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矜傲。
的确有點相像。
尤其是眉眼之間。
暮言卿并沒有去看過這位白月光,本來他認為會是男子的幾率要大一些,沒成想竟然會是一名女子。
宿鬼還真是葷素不忌,男女通吃啊。
女子眼底的笑意愈濃,随後便先行開口說道:“聽聞有一人長得與我有幾分相似,我也有些好奇,本想抽空便去拜會一番的,不成想竟在這裡遇到了,還真是有緣。”
來拜會他?
暮言卿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女子又是一聲輕笑,眼裡帶上了些許輕視的意味,“也沒有什麼大事,隻不過是想要提醒提醒你罷了,畢竟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為好,到最後也不至于太難堪不是?”
“……”
暮言卿豈會不明白這話裡的意思,不過他對此一字未回,隻是輕輕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起身就想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