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宿鬼與其他境還都是互相認識的，而且看上去還很熟，其他境的魔君不可能發現不了，那其他境的人也都是修士嗎？
暮言卿沉吟了片刻，覺得這個的可信度有點低了，甚至還有點扯。
那，宿鬼是魔修？
似乎也不太可能，宿鬼的身上并沒有魔息的存在，至少在他遇到宿鬼之後的這麼些年裡都不曾有見到過。
但宿鬼身為魔君卻沒有魔息，乃至是沒有魔修的一點特征，這一點又該要作何解釋呢？
隐藏魔息的方法目前就隻有兩種，其一就是偃息術，不過這個方法的弊端很大，最多隻能隐藏幾個月的時間。
其二是靈器，一些特殊的靈器可以到達很好的偃息效果。
可宿鬼全身上下也就兩把靈器，而且還都放在了他的這邊，宿鬼偶爾也隻會拿卻離來扇扇風。
無論是哪一說法都站不住腳，其中肯定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隐情在。
暮言卿的心念一頓，想起來那日鶴闌仙君所說的話，估計是鶴闌仙君在跟骷棼交手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所以，宿鬼的來曆究竟是什麼？
冥淵六境裡面的人到底是哪一派的？
當初在兀戌邊境的時候，白之涿說過，”靈陣并沒有出現失誤，你是怎麼到的介陵？”
那時他也沒有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到後來他就明白是哪裡不對了，花彌女嬰的所在地與介陵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地方。
靈陣并沒有出錯，所以那個時候他應該到達兀戌的南部才對，而不是兀戌的邊境。
再他第二次畫靈陣離開時，并沒有見到第一次所出現的空茫，他那時也沒問白之涿為什麼會這樣，之後就是各種的突發事件，最後他就認為那片空茫是屬于正常的現象了。
直到後面再次動用了靈陣之後，也驗證了他的猜想，其實那片空茫是不存在的，意識交流是會被屏蔽沒錯，但白之涿也并沒有準确的說明會被屏蔽多久。
借用第二次的靈陣來推一下，意識交流被屏蔽的時間最多不過就是幾秒而已，因為他是一下子就到的巫傩之地。
那麼反過來，那片空茫則是人為所造成的，若不是宿鬼的手筆，那就是海嬰的手筆。
宿鬼他們太詭異了，身上不為人知的地方也有很多，他們與這個仙修地界格格不入，好像就不應該存在一般。
無數的推測來回渡着，暮言卿是滿腹的疑團。
難不成是他現在的所知仍然有限，懂得這些還僅僅隻是冰山一角，所以他才沒有辦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嗎？
在不知不覺中，剩餘的早課也已結束了，弟子們陸陸續續的出了鶴滿堂，暮言卿收了收思維。
這時謝晟闫走了過來，“你很困？”
“……”
暮言卿察言觀色，随即便說道：“師兄放心，絕對不會在有下次了。”
謝晟闫得到保證後就離開了。
暮言卿拍了一下臉，心想得要快一點改過來才行，接着抱起書冊也離開了學堂，向着藥堂的方向走去。
靈鶴三兩成群，細雨蒙蒙，暮言卿慢悠悠的走着，弟子們隻用上早課，其餘的時間皆是可以自由安排的。
暮言卿的記憶力還算不錯，去藥堂的路記得也比較清楚，沒一會兒就到了藥堂的門前。
單手抱着書籍，暮言卿伸手敲了敲門，“師兄你在嗎？”
堂内無人回應。
暮言卿又喊了一聲，“師兄，你在不在？”
“……進來吧。”
在得到許可過後，暮言卿方才推門而入，堂内的季雲斐挽着衣袖正在搗騰藥材，專注到連頭都不曾擡一下。
“有什麼事？”
暮言卿提步走近，緩緩說道：“有一事不太清楚，想要請教請教師兄。”
季雲斐的口吻平淡，“以你的所知所學，還想要請教我什麼？”
暮言卿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但還是要問道：“那些藥材，師兄隻在難水爻月的藏書閣内看到過嗎？”
季雲斐手裡一頓，他沉默了半晌後才回答道：“隻有難水爻月有所記載，其他的宗門并沒有。”
暮言卿繼續問着：“那難水爻月……”
季雲斐擡起了頭，語氣極淡的打斷了他，“這件事你不用插手，以後也不用在提了，就當我從來沒有和你說過那些。”
暮言卿道：“難道師兄不想要了嗎？”
“……”
少年眸如清泉，好似可以看透人心，季雲斐看着他那被繃帶纏滿了的臉龐，心裡生了一種空前未有的複雜。
那時他想着這人身患絕症，且自身的修為不低，背後必有高人指導，所知所識想必也亦是如此，故而便起了試探的心思。
半生所求的未知有了方向，嗔心便也随之滋生而出，反正這人遲早是要死的，那麼在他死之前何不加以利用一把呢？
可……
怎可不顧他人之性命，惟逞自己之私心？
醫者當懷仁心。
季雲斐緩緩移開了目光，“不必了。”
暮言卿：“……”
他垂下眸子看着案前的藥材，語氣沒有半分變化，隻是在平靜的言說。
“師兄心中所想，我能夠猜到一些，我不是不能理解，我隻不過是一将死之人，師兄就當我是在償還恩情。”
如今他是沒有錢可以還的，而且季雲斐也提出了要求，那他自然是能做到就盡量去做到，在他力所能及的情況下。
他如今變得多思多慮了，又怎麼會猜不到季雲斐的想法，但他也可以理解季雲斐的訴求。
暮言卿想到了當初白之涿拉了他一把，還想到了曾經自己所起的念頭。
那是在一次夜裡，他口渴下榻找水喝，再看到宿鬼睡着的模樣時，他頭一回起了殺人的想法。
但在付諸行動之時，他手腕卻抖得厲害，哪怕他不停的做着心裡安慰也起不到一點的效果。
最後還是功虧一篑了……
他終究是跨不過去心裡的那道坎……
這番話直接把季雲斐給激怒了，連一向珍視的藥材都被丢在了地上，他怒而冷笑道：“償還什麼？需要你來償還嗎？你就這麼想找死？”
暮言卿聞言蹙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與我何幹？”
“我……”
季雲斐有意避開他的視線，好似是不想在看到暮言卿的一絲一毫，他起身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臂，“我不需要，若是你不想死的話，以後最好是不要在來我這裡。”
季雲斐強拉着他到了藥堂外，而後将其一把推出，表明了不允許他在踏足此地。
“……”
暮言卿抿着唇站在院外，幾息過去才轉身離開了這裡，這件事暫時可以先擱下。
能夠确定的是，難水爻月與六境肯定是有關系的，而書籍裡面的那些藥材隻是記錄卻并未有詳細的說明所在地，恐怕也是為了防止有醫修會不惜冒死進入六境尋藥。
反觀宿鬼給他看的那些書，連地方都給标明出來了，宿鬼身為浮夷的宗主，明明可以去藏書閣裡随便找一些基礎的來給他看的……
宿鬼為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是居心不良吧，但宿鬼對他是不是有點太過上心了一些，是不是還上心到了自己把自己也給騙過去了的地步……？
——【君上他愛您。】
——【宿鬼愛他？】
——自欺欺人……
近乎是逃避一般的不敢繼續再往下去想，暮言卿抱着書籍雙眸有些失神了，一時不察，他在長廊的轉角處跌了出去。
“我去！”
“你是瞎了不成？差點就撞到本少爺的身上了知不知道？！”
站在男子身旁的那名女子，暗暗伸手狠掐了他一把，然後笑着問道：“你沒事吧？”
暮言卿站起身來，單手拍了拍衣上的灰塵，“我，我沒事，是我吓到你們了，對不起，實在是抱歉。”
“那看在你道歉了的份上，本少爺就不跟你一般計較了。”
“哼！”
女子暗暗又掐了男子一把，該男子随即就疼得龇牙咧嘴的，而後被女子面帶歉意的拉着離開了。
暮言卿定了定心神，甩開了腦子裡那些虛無的想法，重新走回到廊上，一刻鐘左右他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不成想下秒，哐的一聲，額頭撞到了門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