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泯站在後方,一臉難言之色。
一會兒過後,暮言卿得知了有好幾家都遭受到了圍剿,勿問阙擺了一出鴻門宴,始作俑者也在尋其蹤迹。
“阿卿。”陸歸泯主動提議道:“我們分頭找吧,這樣快一些。”
暮言卿本在猶豫,畢竟陸歸泯的修為不是很高,分開找的話萬一出了事該怎麼辦?
陸歸泯道:“那些人也在找,要是不快一些他們可就危險了。”
暮言卿點下了頭。
“我自會小心的。”陸歸泯撫了撫暮言卿的發絲,悄悄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術法,“阿卿也要小心。”
兩人在牆邊暫作分别,并說好了無論能不能找到都要在天亮之前彙合一次,陸歸泯應下,而後便往南邊尋去。
夜雨連綿,這些夜裡降雨已屬常事。
“嗚嗚嗚……”孩童細微的哭腔淹入雨中,“阿姐、阿姐我想回去找兄長……我想回去……”
聲響傳來,女子迅速擡手捂住了女孩的嘴,然後将女孩按在懷裡,兩人無助的瑟縮成一團。
但,這點輕微的動靜足以引來惡鬼的側目。
紙傘下的男子眉眼淡淡,緩緩的轉了一下眸子,他雪白的衣袂被雨水濺濕了些許,底下的輕靴調轉了一個方向。
斷壁殘垣,破破爛爛的角落裡,一片漆黑的陰影覆下。
女子似有所感,恐懼的睜開了雙眼。
陸歸泯笑容淺淡,先是好聲好氣的說明了來意,而後才說道:“所以,勞煩你告訴我他們的位置。”
“我、我不知道。”女子不敢直視他,隻緊緊的抱着女童,“你問錯人了。”
陸歸泯居高臨下,笑意未達眼底,羽睫遮住了眸中陰翳,一側手指抽搐了幾下,許久才道了一句。
“是,嗎?”
女子一度以為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以自己的修為又抵抗不了,她咬着牙關說道:“您認錯人了。”
這太詭異了,女子心底不安,她從未有過如此割裂的感覺。
男子口中說着擔心,說着是朋友,可她為什麼感覺不到此人有一絲一毫的擔憂呢?哪有擔心的人反而是面帶微笑,不緊不慢的?
陸歸泯不在說話,僅是微微一笑,神情溫柔極了,紙傘前傾,那隻修長如玉的節指落在了女子的頭上。
靈力即将壓下。
“阿姐快跑!”意識到危機來臨,女童掙紮着一口咬上了陸歸泯的手,手腳并用的死死抱着那隻手。
“不要傷害她,她隻是一個孩子!”女子想要抱回女童,慌不擇路的說道:“好像是在東邊,對,就是在東邊!”
不知為何,腦海裡浮現出了暮言卿悲憫的模樣來,陸歸泯本想不顧死活搜魂的,到底還是收了手。
“那邊什麼動靜?!”
“我好像也聽到了說話的聲音,是不是有人躲在那邊?走,去看看去!!”
“家主有令,找到那些人之後格殺勿論!不能放過這些漏網之魚!”
“阿姐……”乍然冒出的勇氣消失,女童蜷縮在女子的懷裡發着抖,“阿姐我怕……”
女子閉眼流淚。
四周唯有雨水清脆的落地撞擊聲響,那些聲音漸漸消弭其中,最後半點人聲也無。
那幾名弟子已然倒地,唇口大張,面部呈現出一種恐懼乃至扭曲了的模樣,好似生前承受了什麼痛苦一般才死不瞑目。
沒成想還真在東邊。
陸歸泯直起身将手伸出了傘外,任由雨水沖刷,仿佛上面沾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一般,随後甩去了那些沾着的水珠。
而東邊正是阿卿所去的方向。
雨霧缭繞中,陸歸泯的神色逐漸模糊,内心情緒不在掩藏,強烈的嫉妒如毒蛇一般盤聚在心底。
陸歸泯擡指輕撫着腕間幹枯了的花環。
妄求可以從中得到片刻的安撫、慰藉。
另一面,暮言卿頂着濕漉漉的一身,的确在隐蔽處找到了人。
當然,這也是暮言卿第一回見到這麼多的世家中人,齊刷刷的目光投來身上時,暮言卿罕見的有些不适應了。
季雲斐瞳孔一震,似乎沒料到暮言卿會來,随即就起身走近,“你怎麼……”
抹了一把下颌的水珠,暮言卿道:“我聽到消息有些擔心,然後就來了,你們沒事吧?謝師兄沒事吧?”
季雲斐搖搖頭,然後把他拉至邊上,“你不該來的,現在的局勢太危險了,之前我就同你說過世家的事情要少沾染。”
“師兄也說過,我大概是活不過今年了,沾染不沾染的也沒這麼重要了。”暮言卿垂着眸,情緒不顯。
“師兄幫過我許多,總不能叫我作壁上觀,眼睜睜看着你們遭難,我做不到。”
季雲斐:“……”
不知怎麼的,季雲斐一口氣沒喘上來,佝偻着身子咳了起來。
暮言卿不解,想去扶一把卻被拒絕了。
季雲斐不在看他,抿唇道:“此事短時間内難以解決,你插手多有不便,之後的事情你也用不着理會。”
餘光瞥見了遠處出現的那一抹白,季雲斐繼續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沒事了……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吧。”
“走吧……”
這是趕人的意思。
良久後,暮言卿應承了下來。
“……好。”
夜雨帶來的寒意深入骨髓,渾身濕透了的暮言卿又回頭望去,可他的身後一片漆黑,他什麼也看不到。
天際微明回到原處時就見陸歸泯在那了,暮言卿說不上來此刻自己的感受,但在看到陸歸泯的時候他沒這麼難受了。
見到暮言卿身上盡是水迹,陸歸泯連忙拿出帕子去擦,“阿卿怎麼也不避避雨,生病了可怎麼好?”
“沒事。”
“陸歸泯。”暮言卿的語氣裡有幾分怅然,“我們回去吧。”
“好。”
陸歸泯沒有多問,隻道:“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