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霈毛骨悚然。
素空剛阻止了淩若晚，轉眼就瞧見了這一幕，隔空出劍斬斷了那條手臂，及時保住了自家弟子的一條命。
“好哇！”
“還說不是你！”
另外一名弟子道：“同那條走蛟身上的劍息相差無幾，秋師姐的死他肯定脫不了幹系！”
“那日他不讓搜魂，定然是心裡有鬼！”
麻意從手腕彌漫至全身，暮言卿雙手握劍半跪着，反噬痛到他低下了頭。
素空眼裡閃過一抹寒光，靈力灌入内府，聲線直達暮言卿的腦海，想聽不清都難，“若你肯說出兇手是誰，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師尊萬不可聽信他的一面之詞！誰知道他會不會拉旁人出來頂罪？”
“師尊，必定是他殺了秋師姐！”
斷臂的弟子厲聲道：“讓他償命！！”
素空不語，緊盯着暮言卿的反應。
暮言卿抵着劍柄，唇角溢出血色，“我……”
曲霈本已抱了死志，還沒從方才的景象裡反應過來，又聽出了暮言卿的言語猶豫。
遭了。
中計了！
曲霈能一路混到受越銘奚重視，雲幽宗内的彎彎曲曲他皆一清二楚，心智自然不會低下。
素空這般把人逼入絕境，是想借着一個人在面對險境時的本能反應，從而來推斷，驗證出自己的猜想。
說出口話可以是假的，行為也可以是故意作假，但險境時的本能反應卻不會。
稍有猶豫，即是破綻。
通過這個反應來看，即便秋寄雪不是紀卿且殺的，他至少也是在場的，不然不會猶豫。
果不其然，确定了暮言卿确有嫌疑，素空就陡然變臉，不再留情的隔空一手抓來，想要将暮言卿拖過來搜魂。
曲霈試圖阻攔，可他靈力耗空，一動便被那兩弟子給按到了地上。
砰——！
陸歸泯爬起擋在了前面，兇悍的靈力錯落其身，讓他體内的筋骨幾近崩裂。
素空不厭其煩，将陸歸泯一衣袖揮開。
下一息，素空再度襲去，心裡邊打定主意，倘若搜魂不成，那麼這件事隻能是疑罪從有，先了結了暮言卿再說。
“按住他。”
素空講理，但又不完全講理。
“是！”
另外三名弟子一同向着暮言卿襲去，斷臂的那名弟子更是想好要在搜魂之後一劍将暮言卿斬殺掉。
暮言卿指尖發白，不受控地心生恐懼。
他不能被搜魂……
堅決不能……
铮铮铮的幾聲脆響，暮言卿咬牙同他們交了手，兩股劍息相互絞殺。
刺骨的疼痛讓暮言卿手腕一抖。
那名弟子立即閃躲開來，盡管反應很快，但他的頸側還是多出了一道口子，劍息迅速湧入皮肉。
“啊啊啊！”
“師尊救我！！”
他慘叫出聲，伸手抓着自己的脖頸，哪怕将其抓得稀爛，仍是徒勞無用。
“師尊救救我！”
這下素空顧不得暮言卿了。
不成想，短短五六息的功夫劍息就附上了他的臉，裡頭的東西在發出詭異怪笑，漆黑的霧氣最終爬滿了全身，慘叫聲漸息漸無，再聽不到其他。
人死了。
“拿命來！”
“還我師弟命來！”
“殺了他給師弟師姐報仇！！”
将曲霈用劍釘死在旁邊，另外的兩名弟子加入，四名弟子一同群攻而去。
素空一向護短至極，先是秋寄雪的死與暮言卿有關，後是弟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慘死他手，何能不恨？
“好。”素空沉着臉道：“很好！”
招招皆是往命門上打，暮言卿應對吃力，堪堪躲過一劍接着就又來一劍，骨子裡反出來的痛意愈加劇烈。
下一刻，暮言卿手腕一痛，跟着就是肩膀也傳來了一陣劇痛。
暮言卿慘叫了一聲。
竟是右手的手筋被劃斷，凄斷不知掉到了哪裡去，而另外一名弟子手裡的長劍刺穿了他的肩膀！
暮言卿失力而竭。
“我要殺了他！！”
“不！！先挑了他的手筋腳筋！讓他嘗盡千苦百痛！”
“然後在抽去他的根骨，帶他回若瑤永囚在水牢，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素空一手掐着暮言卿的脖頸提起，他沒想到不過一名外門弟子卻這麼難纏。
又是一劍刺來，這次是另一側肩膀。
另一側的手筋，再是左側的腳筋……
滴滴答答的血珠滾下，一部分濺到了素空的衣袍上，他掌附靈力，直直探向了暮言卿的頭頂。
不！
不可以！！
暮言卿渾身顫抖，聲嘶力竭。
“凄斷！！！！”
寒芒閃現，凄斷聽召而來，一劍橫穿了暮言卿後方正準備割他右腳筋弟子的心脈！
素空厭惡蹙眉，拎着暮言卿躲開了攻擊，若無這把惡劍，此人何至于能撐到如今。
然而不知何時，陸歸泯的面容出現在了素空的後面，以指為劍從後劃瞎了素空的雙眼。
陸歸泯引得恨火燒往自己身上，突然的失明加劇痛，素空準備搜魂的手掌一轉。
轟然巨響傳來，陸歸泯雖受了一擊，但他卻順着此力道帶着素空一同砸向了陣法邊緣，砸出了近半米深的坑洞來。
“陸……”
暮言卿匍匐在地，雙手無力地戰栗着，眼前陣陣發黑。
“陸歸泯……”
劍尖指向心口，即将要刺下。
曲霈吼道：“快躲開！”
那人道：“那你們就一起去死吧！”
曲霈頭冒冷汗，雙手握住劍鋒，生生将插入腹部的劍拔出一下沖去。
長劍意外脫手掉在一旁，趁着此人愣神之際，曲霈把人撞到邊上就拿劍捅了過去，一劍穿心。
剛解決了一人，曲霈便跟剩下的那名弟子厮殺了起來，以心旁再中一劍用計将其擊殺為終，他倒地難起。
還有一人。
素空還活着……
如今這地步，總有一方要死。
“陸歸泯……”
一隻腳的腳筋被割，暮言卿站不起來，意識模糊的隻知道往前爬去，嘴裡還喊着某個人的名字。
“宿鬼宿鬼……”
救他……
救救他啊……
“宿鬼……宿鬼……”
不遠處的淩若晚額角磕裂，姣好的臉龐上盡是血，耳畔隐約聽到了魔君的姓名。
“陸歸泯……”
陸歸泯如同當初在福地那樣，因暮言卿而傷，血淋淋的躺在坑裡。
“滾開！”
陸歸泯死死鉗制着素空不松手，承受着一掌接一掌的攻擊，腰腹處以及嘴中血流如注。
“簡直找死！！”
聽到暮言卿遠遠的在喊自己，他仍堅持笑着回應，“阿卿……”
刺鼻的腥味，滿目的血色，黑斑褪散，然而目之所及的一切無一不在刺激着暮言卿的神經。
暮言卿摔倒又爬起，一步兩步三步四步，距離不是很遠但他卻感覺走了好久，“陸歸泯，陸歸泯。”
陸歸泯還想回應，卻隻嘔了一口血。
明明是很小很小的悶哼聲，小到幾乎不入耳的地步，可暮言卿卻聽的分明，并一聲聲回蕩在腦袋裡。
救他……救救他啊……
快來不及了……快來不及了……
沒辦法沒辦法沒辦法……沒辦法了沒辦法了……他想不出别的辦法了……
暮言卿幾近崩潰，還要竭力的讓自己保持冷靜，斷了筋的手腕不住抽搐着。
一輪凄慘殘月下，暮言卿的神情看不分明，隻見他踉跄着又直起了身子。
好似空氣都遭凝滞。
而後，他——
顫抖的雙手舉起了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