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斐直接了當的駁回,“此事沒得商量,昨夜來時我就已經探查過了,此處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你就安心的待在這裡吧。”
謝晟闫亦是點頭。
暮言卿有些無可奈何了,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下來,他已經把他們都當成了朋友,自然也能夠明白他們的用意。
季雲斐又問道:“你的左手又是怎麼回事?”
暮言卿簡單的說了一下經過。
季雲斐揉了揉眉心,腦海中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來,語氣不禁有些凝重了。
“在幾日前,我聽聞若瑤北境的秋寄雪被殺,她屍身旁的走蛟也是如此,衆人皆推測是魔修所為。”
季雲斐繼續說道:“我雖不知是否為你所殺,但你的那把劍必須得要藏好,引起懷疑的話會很麻煩,秋寄雪的師尊可不是什麼善茬。”
暮言卿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又将手裡的盒子再次遞了過去。
季雲斐道:“這是?”
暮言卿回道:“麓茔竹草,不過這種草比較嬌弱,離了麓茔泉水的滋養就活不了了。”
季雲斐一時抿唇未語。
把盒子擱到了他的手裡,暮言卿笑着說道:“難得找到一種,師兄你就收下吧。”
季雲斐輕聲問道:“我有些好奇,為什麼你會想要幫我這種忙,這裡面的原因方便告訴我嗎?”
片響稍過,暮言卿緩聲說道:“之前我也有特别想要得到的東西,求而不得,求告無門的感覺,我明白,所以……”
後面的話,不說自懂。
季雲斐苦中作樂般的笑了笑,囑咐了暮言卿幾句話後,便與謝晟闫一道去了其他的地方繼續探尋。
總不好兵戎相見,所以暮言卿還是一個人留在了原地,他慢吞吞地拿出了一塊桂花糖糕。
雖然曆練都是比較危險的,但有弊就會有利,修練之行最忌的就是故步自封,出宗曆練的确是一個提升修為的較好途徑。
修者可以借用危機從而增進自己的修為,越是危機的關頭,所能激發出的潛力就會越大,風險雖然很大,但效果卻是不錯的。
赤烏漸漸移到了正空,流雲緩慢遊走飄蕩,不少枝葉上還聚着水珠,雨過之後的空氣内還存有着獨特的氣味。
暮言卿在裡面待了好的一會兒,手裡的糖糕很快就被吃完了,他開始東戳戳西走走。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在一個封閉的地方待久了,他就會覺得胸口悶到發慌,心裡焦躁不安,總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挪騰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被關久了遺留下來的後遺症。
又過了一會兒,無事再可以轉移注意力,暮言卿心底遏制不住的升起了一絲躁郁來,他看着此時的外頭天氣正好便走了出去。
大抵是天寰福地内的靈氣濃郁,所以這裡的樹木也格外的枝繁葉茂,甚至還都帶着微微的靈氣。
山巒層疊,枝丫交錯,細碎的陽光投射而下以至光斑重疊不斷,在這處深谷之中還有一條瀑布,耳畔依稀可以聽到那流水飛濺的聲響。
暮言卿并沒有過去,而是尋了一處能夠照到陽光的位置坐下,切割稀碎的光線透下,不規則的光斑在他滿是布帶的臉上晃動不止。
左看看右看看,左歎氣右歎息。
暮言卿正覺閑得發慌呢,下一刻,迎面吹來的微風中摻雜了血腥味,讓他當即便眉間微攏。
這等程度的腥味,是得要受了多重的傷才會有。
暮言卿一時起了好奇心,起身尋着氣味就找了過去,不過多時,一條寬七米左右的河流便躍然于眼前。
水流清澈見底,波光粼散,但流動速度緩慢,也正是因為如此,導緻那混入其中的血色就更為醒目了。
暮言卿邁過沿途的石塊,水裡的血色也跟着變得愈發濃郁了起來。
血流的源頭處躺着一名男子,其身上的白袍已然是血迹斑斑,腹部更是被刺穿了,走近一看還不僅僅是如此,就連手臂都被劃開了數道猙獰的傷口。
男子雙眸緊閉呼吸微弱,胸膛仿佛都快沒有了起伏,面上也盡是血污,他體内的血還在不斷往外湧着,幾乎是把近邊的水流都給浸染了一大片。
那麼問題來了。
救?
還是不救?
此時在暮言卿的腦海中,理智在不停的告訴他,不能救,這絕對不能救。
想想小說裡面的那些情節,随随便便救人可能會因此而得到一些不好的結果,說不定到頭來還會恩将仇報,到時候最後受苦的人也隻會是他自己。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有了這麼一個危險的可能性,那他為什麼還要去救呢,别人的死活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就算是看到了也沒有義務去救的。
思緒幾度翻轉,暮言卿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眸光有些閃躲,仿佛那人就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要不,他裝作沒看見?
猶豫再三,不知是報有僥幸心理,還是良知占據了上風,暮言卿最後還是擡步走了回去。
暮言卿顯得沉默異常,蹲下後轉手從布袋内翻出了季雲斐給他的傷藥,随後又拿出了帕子用水浸濕,輕輕替其擦去那些血迹。
終究沒能過得了良心的那關,再怎麼說好歹也是一條人命,更何況這人都還沒醒,他又怎能憑借一個未知就輕易的去下定論。
這世上的好人,肯定是要多于惡人的。
隻希望他不要太倒黴就好。
男子身上的那些傷口皆被抹上了藥,緊接着傷口被逐一用幹淨的布帶給包紮好。
因為現代所接受到的良好教育,這讓暮言卿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見死不救,那樣子會愧對于自己的良心。
雖然這所謂的良心,可能并不會給他帶來什麼好處,反而很有可能會招至惡果,但他到底還是于心不忍。
暮言卿前前後後搗騰了幾盞茶的時間,因為這人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多了,而且有些傷處還是比較緻命的。
将染血的帕子重新放入水裡,暮言卿已經想好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看樣子這人暫時是醒不過來了,那幹脆就把他放在這裡好了。
他既救了人,而此人也不會知道是誰救的他,如此一來就避免了另外一種可能的發生。
兩全其美的方法。
轉眸的一瞬,暮言卿注意到了男子的臉,他倒是忘了這人的臉上也全都是血的,接着那些血迹也被逐一的擦幹淨了。
原來是那一晚賠給他糖霜山楂的人。
暮言卿動作微頓,但很快便恢複了如常,他把帕子洗好收起,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番周圍。
這片地界是安全的,想來這人也不會在出什麼事了。
這般想着,暮言卿就如同是吃了顆定心丸一般,放心的按着原路返回了,因此他并沒有看到身後的異常。
不知是在何時,男子早已坐起了,黑眸裡幽暗如潭,他眼眸輕轉了一下,慘白的唇瓣緩緩勾起。
阿卿啊……
節骨分明的手指擡起,男子扯了扯身上的布帶,猩紅又續滲出,他無聲的一邊笑一邊扯着,仿若神智失常的病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