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陸歸泯看着少年向他而來。
恚惡:“……”
他算是明白為什麼裴行衍會不耐煩了。
随之,恚惡也選擇了眼不見心不煩的踏上了雲笈階,不一會兒便與那些人拉開了距離。
暮言卿下來之後便問,“等在這不冷嗎?”
陸歸泯将傘微微傾斜了過去,本人更是不露痕迹的貼近,“我不冷的,阿卿。”
在一旁的溫苒笑着,自來熟的說道:“你好呀,我叫溫苒。”
暮言卿自然是禮尚往來,打過招呼後也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流蘇輕輕一晃,溫苒扭過腦袋,樂呵呵的與陸歸泯說道:“原來你是在等人啊,怪不得一直不動呢,我剛才還以為你也是來這求仙問道的。”
暮言卿聞言一怔。
陸歸泯則向少年解釋道:“我看到下雨了,想着阿卿才剛剛痊愈,身上也沒有帶傘,所以就出來尋阿卿了。”
暮言卿不自覺抿了一下唇,随後擡手将傘推了回去,“我沒事,你不要再把自己弄濕了。”
陸歸泯的身體比他的還要差。
大抵是在他所見過的人之中最最孱弱易碎的了。
先前那名弟子走來問道:“你怎麼還又下來了?現下已經快到巳時二刻了,在不上去怕是要來不及了。”
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溫苒這時才記起來正事,“啊啊啊,我竟然差點就給忘了!”
暮言卿道:“一起上去吧。”
“雨好像快停了……”陸歸泯低垂下眼簾,猶豫着小聲道:“還是不與阿卿一道了,我從小道回去等着阿卿。”
“不礙事的。”說着,暮言卿就拉起陸歸泯的手腕,直接把陸歸泯拉上了雲笈階,“多謝提醒了。”
那名弟子催促道:“哎呀,謝什麼謝,趕緊上去吧,不要在耽誤時間了。”
“阿卿。”
握着陸歸泯被冷得泛紅的手,暮言卿愠怒的回了他一眼,“你暫時先不要說話。”
否則他怕他會忍不住提前數落陸歸泯。
陸歸泯知道他是生氣了,也不敢在随便亂說話了,安安靜靜的,亦步亦趨的跟在後方。
此一路上,有不少人都止步放棄了,亦或是受困原地,人數松散了大半。
這雲笈階與魂階的差别還是挺大的,那段魂階他有細數過,隻有一百五十階,但其上的壓強卻可以堪比海底最深處。
相對而言,這段雲笈階會較為輕松一些。
暮言卿的行步不算快。
但陸歸泯卻有意要拉開距離,故而他就擡袖掩唇輕咳了幾聲,還故意止住了步子。
暮言卿連忙回身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走不動了?要不休息一會兒?”
陸歸泯輕聲說道:“心口有點疼。”
在前方的溫苒投來目光,“怎麼了嗎?”
陸歸泯搖了搖頭,回答道:“可能是有一些不适應,我歇一會兒在試試看行不行,不用管我,你們先上去吧。”
溫苒感覺時間沒剩下多少了,比起旁人的事情來說,肯定是自己的事情要更重要一點。
然後,她便說道:“那我在上面等你們。”
暮言卿道:“行。”
細雨停歇,山間的雲霧漸漸消散開來,暮言卿就幫陸歸泯把傘給收了起來。
沒了礙眼的存在,陸歸泯就趁機趴到了暮言卿的肩上,語氣很是低落自卑,“阿卿你也先上去吧,我不要緊的。”
話是這樣說的,但陸歸泯近乎是黏在了暮言卿的身上,一點也不像是要放人離開的意思。
“慢慢來,可以的。”暮言卿幫他撫背順氣,并沒有想過要在半途丢下陸歸泯。
——曾在靜室外偷聽。
——不過就是一個打雜的。
——居無定所,東湊西補,不詳姓名。
或許——陸歸泯以後無需在過從前的那種日子了,等入了雲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用再在外偷聽,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堂内,也不必在東拼西湊的自我摸索道途,一切皆會是名正言順的。
陸歸泯問道:“阿卿會不會生我的氣?”
暮言卿歎了一氣,“一點點吧。”
陸歸泯欲言又止,“阿卿我……”
“好了好了,有什麼事待會兒在說。”
一盞茶的時辰過去,暮言卿跟陸歸泯抵達了雲幽的道場,看着陸歸泯的名字落定,他才松下了懸着的心。
“媽呀,累死我了,這雲笈階也太長了!”
“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模樣,在看看那邊的那位,人家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什麼叫做如履平地,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分明修為不俗,幹嘛還要來跟我們争?”
“心境這一關,該不會頭名又是他吧?”
此次的頭名是恚惡,雖然在意料之中吧,但暮言卿心底還是存有幾分佩服的。
陸歸泯無意一掃,便見着了道場外的虞珊,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衣袖當中的手指似是在微微發顫。
而後,暮言卿把陸歸泯帶到了無人的地方,接下去就是一連串的數落。
“下着雨還敢出來,你不怕又把自己給弄生病了?而且連衣服都弄濕了,我不是說過讓你出門要多添衣服的嗎?”
這段日子正是倒春寒,一不留神就會染病的。
暮言卿幾乎是恨鐵不成鋼,陸歸泯也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陸歸泯低頭乖乖挨訓。
“也不嫌冷是吧?”
“我錯了,阿卿。”陸歸泯又湊了上去,“其實是有一些冷的,我不該說謊,阿卿不要在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大概是體寒的緣故,因此陸歸泯的體溫略低,而現下又回不了庭院,暮言卿就隻好借用一下自己了。
面對這些絮絮叨叨的關懷,陸歸泯眸中的笑意更甚了,隻覺無數股暖意填入心口。
恚惡:“……”
不知怎麼的,恚惡突感前景堪憂。
陸歸泯在與暮言卿低語交流間,感覺到了一道眸光的落來,視線交彙了一瞬過後,他垂眸又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
恚惡:“…………”
不忍直視。
時間倒還剩餘下了一些,道場上過了雲笈階這一考驗的人雀躍不已,衆人即緊張又期待的準備着接下來要面對的心境測驗。
午時一刻,雲笈階撤除。
蘅霁真人在殿前瞧着,道場上僅留下來的那二十多人,“哎,一年不如一年了啊。”
另外一位真人說道:“人數雖少,但我瞧着還是有幾個好苗子的,今年你倒是可以好好考慮考慮一下收徒的事情了。”
“哎……”蘅霁真人表情哀恸,“好景奈何天啊,好好一孩子怎麼就……”
另外一位真人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蘅霁真人在五年前曾有動過收徒的心思,雖然那是一名外門弟子,但心性尚佳,刻苦耐勞,所以蘅霁真人就承諾,若是在雲天仙盟他能取得一個不錯的名次就收那人為徒。
其實那也隻是一個由頭罷了,無論名次到底如何,蘅霁真人都會收那人為徒的。
可是雲天仙盟結束後,衆弟子歸宗還不到一日,之後那名弟子便莫名其妙的沒有了蹤迹,任誰都尋不到他的下落了。
生還與否,還謂可知。
可惜,可歎,可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