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道聲響震徹天際,靈力如浪潮般擴散而出,最後在覆傾之際轟然炸開,化作成片成片的雲霧漾開。
雙方正面交了手!
那雙惡童雖然看上去幼嫩,不成想修為也頗高,毫不遜色于俞谌别。
混戰間,暮言卿自知無法參與其中,就偷摸到了一個間隙來到沈鶴闌的身旁,畢竟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救出沈鶴闌。
暮言卿伸手正打算帶走沈鶴闌,憑空冒出的一隻手從旁攔住了他。
暮言卿眼神一凜。
恚惡戴着那張猙獰的惡鬼面具,緩緩說道:“他身上另有禁制,以你的修為,破不開。”
顧不得細想為什麼恚惡會在這裡,暮言卿不信邪,眼看就要觸碰上沈鶴闌的那一刻,他的手指直接就被彈開了。
禁制因此顯露而出。
一層疊一層的繁複暗紋流轉,這些禁制一圈圈的環繞在沈鶴闌的周身,讓沈鶴闌連擡首都做不到。
寸步難行,動彈不得。
而他們皆是高高在上的俯視着。
熟悉的窒息感襲上了暮言卿的心頭。
“他知道的太多,你是帶不走的。”恚惡頓了頓,還是指了出來,“宿鬼。”
暮言卿瞬間明白了所指,攥緊拳頭道:“……紙包不住火,這件事遲早會暴露。”
即便沈鶴闌不說出殷逢卿就是宿鬼,但這件事又還能掩蓋多久?
在者,宿鬼的身份他也是知道的,怎麼不把他也給轄制住?
再怎麼想,恚惡的說法也像是托詞。
暮言卿與宿鬼之間的事,恚惡并不打算插手進去,他隻是道:“我不想對你出手。”
這時,沈鶴闌開口了。
“走……”他嗓音沙啞難辨,給人一種似是多年未曾說過話的不自然。
“走……别管我。”
暮言卿來不及反應,自殿檐前就落下了一人,那人形如鬼魅錯睫間便是一掌朝他劈下。
手心一轉,暮言卿執劍相擋,還是被轟開了好幾米。
“嗯?”那人遲疑一瞬,語氣停頓的很奇怪,“凄,斷劍?”
俞谌别吃力的掙脫那惡童,肩上流血不止以緻他面無血色,但他還未能靠近便又迎來了另外一人。
來了一人又一人。
他們根本靠近不了沈鶴闌。
劍影晃動,耳畔铮铮作響,僅是暮言卿說了幾句話的間隙,其餘人便已露頹勢。
盡管有傅天時和越銘奚這二位宗主同在,巫沉雨也不以為意,出招跟玩兒一般,卻能拖得兩人脫不開身。
傅天時的道袍由白轉紅,在看已然浸滿了鮮血,他隻用目光遠遠地望了一眼沈鶴闌,繼而一指扶劍。
“不……”被迫折頸的仙鶴似有所感,“走啊……”
一瞬間,萬物歸寂。
然而再下一息,風雪混作一團,地面瘋狂顫動,強大的劍息頓時蔓開,傅天時的修為竟在短短幾息間拔高了數階!
見此情形,巫沉雨方才召出了他的武器。
傅天時的這一擊用盡了他畢生的修為。
“不!!!”
轟隆——
轟隆隆!!
劍息相撞的靈波直沖天際,風雪絞了滿天,沂湮鬼域的中心地界天翻地覆,仿若置身于混沌。
然則天不随人願,此一劍沒有傷敵一千反倒是自損了八百,傅天時動用了禁術自請向天道借法,最終還要招緻盈極而虧的後果。
沈鶴闌抖宛篩糠,玉簪劃落斷成了兩截,淩亂的發絲之下是一捧血與淚。
暮言卿又一次被陸歸泯護在了懷裡,無需多看他也知曉,他們是帶不走沈鶴闌了。
此行注定無果。
塵埃落定。
傅天時渾身染血,生死不知,其他人也是負傷在身,多留無益,越銘奚當機立斷的選擇了撤退。
滿目瘡痍的地面,暮言卿扶着陸歸泯走得踉踉跄跄,幸好巫沉雨沒有趕盡殺絕的打算。
餘光之中,那一雙惡童又纏了上去,壓得沈鶴闌的脊梁一彎再彎……
終,不忍在看。
出了棺山霧林過後,越銘奚道:“你們盡快歸宗,免生事端。”
俞谌别受挫,固然面色糟糕,但還是保持着應有的禮數道:“此番多謝諸位相助,過幾日雲天闌自會送來藥品與補償。”
暮言卿想了想,沒有轉達沈鶴闌的話。
越銘奚和傅天闌私交甚密,現下傅天時情況危急,越銘奚自然是要先去雲天闌的,他們便先行了一步。
“嘶!”
沒有外人了,其中一弟子放松下來,疼的雙膝跪地,捂着傷口罵道:“太他媽兇殘了,媽的!那是什麼死小孩!差點沒把我的手給削了!”
“少說兩句吧。”曲霈為他上着藥,然後分析道:“我看他們似乎是心有顧慮,所以也沒有下死手,不然他們早就追上來索命了。”
旁邊的弟子不樂意輸面,冷哼着說道:“什麼沂湮鬼域有去無回,我看啊就是危言聳聽罷了。”
“……我們先回宗。”
不過,話雖這麼說,但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腳程自然不比來時。
不料禦劍途中,變故突生。
幾道靈力自半空中迎面過來,一行人皆被打落在地!
先前一戰多名弟子以精疲力盡,這下又被突然襲擊,有大半的弟子昏死了過去。
暮言卿護着陸歸泯勉強穩住身形,随即擡眸一看,四周不知何時布了陣法,而他們已然困在了這陣法之中。
半道截殺,這明顯是早有預謀。
“去你媽的!是哪個偷襲的龌龊歹徒!!”那名弟子吃了一嘴的雜草,氣從心頭起,當下就開始暴躁喊話了。
“膽小鼠輩!不敢出來嗎?!”
“口出狂言。”
靈力再度打來,那名弟子被掀翻數米,趴在地上嘔血不斷,細看下還嘔出了幾顆混着碎肉的牙齒!
素空說道:“不知禮數。”
曲霈連忙前去查看,碎牙斷舌,靈力貫穿内府命不久矣,他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預感轉眼成真,暮言卿咬了咬下唇。
陸歸泯虛脫無力的倚靠在暮言卿身上,俨然一副快要命不久矣的模樣,“阿卿……”
“這下該怎麼辦啊?”
“就……看着辦?”
陸歸泯:“……”
“咳咳咳!”陸歸泯被這個回答嗆到了,愁雲慘淡的連咳了好幾聲。
暮言卿慌忙去幫他順氣。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總歸還是先談一談吧……?
凡事都是可以坐下來談的嘛,如果談不攏,那就再做談不攏的說。
“我那徒兒是否為你所殺?”素空真人步入陣中,視線轉而盯着暮言卿一人,問了一遍當初的問題。
暮言卿給出了同樣的回答。
“不是。”
暮言卿接着說道:“配劍一事,九宗二十門内也有屬性相同的配劍,福地之中又魚龍混雜,何以就認定了是我?”
“上回真人的弟子說,有人親眼看見我離事發之地而去,不知此人是誰?可否喊來一見,我可以同他對質。”
“巧舌如簧!”
“師尊,别再跟他廢話了。”素空真人身後的弟子冷冷道:“直接搜魂便知真假!”
“探魂一術是為禁術,怎可輕易用在他人身上?”曲霈蹙眉道:“這事一無實證,二無人證,素空真人莫不是想冤死他?”
“此事與你無關。”素空眸色漸沉,威脅道:“不要作死。”
曲霈遞了個眼神,而後淡淡一笑,“他是我雲幽弟子,還望真人恕罪啊。”
淩若晚會意,着手準備破陣。
素空眼裡已現殺意。
他座下的兩名弟子仿佛被冒犯到了,為替自己師尊表态,握着手裡的長劍轉瞬即至,森然道:“不知好歹!”
曲霈跟另外一名弟子擋在前面拖延時間,曲霈又是此行中弟子裡面輩分最高的,面對外敵,作為師兄自當保護門下的師弟們。
曲霈眼神冷然淩厲。
不到片刻就又打了起來。
此前的一戰衆人都負了傷,此刻再戰,完全是處于弱勢,陣法要是破不開,素空遲早會把他們給活活拖敗。
“噗!”
淩若晚以指尖血畫陣,剛剛沒畫出幾筆胸口處便中一擊,額頭砸在了石塊上。
曲霈:“淩師妹!”
“不要礙事。”素空站在她破陣的地方,衣袖随意一揮就将那半成的陣法輕松毀去。
“都給我滾開!!”
曲霈欲要探身過去,卻被纏得拖不開身,道道殘影讓人眼花缭亂,混亂間有一劍駭然朝着心口刺來。
如今的他們猶如困獸,哪怕殺了他們也無人會知曉,因此素空座下的弟子放開了手腳,生死不論!
曲霈揮劍橫掃,配劍卻倏忽碎裂,眼看是擋不住這一擊了。
千鈞一發之迹,暮言卿擠身進來替曲霈擋下了這一劍,兩劍相碰時的嗡鳴聲響尖銳而刺耳。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聲沖破天際。
那名弟子本是胸有成竹,下劍時來不及注意其他,被擊退後才發覺自己受傷了。
而凄斷的劍氣已經開始侵入他的手臂,怨息纏繞浮現,其中有各種奇形怪狀的黑影晃動着,祂們痛苦猙獰、怨恨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