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中休整了一日後,燕回與簡無鋒終于再次出現在衆人眼前。
進山的獵戶已經找齊,桃花谷大緻情況也已探查清楚,萬事俱備,她們當可即日出發。
未免人數過多打草驚蛇,除卻燕回帶的幾名候吏外,隻有楚流景和秦知白一同前往桃花谷,簡無鋒自請留在沅榆繼續調查趙誠以往犯下的惡行,而阮棠則如先前所說守在客棧保護阿夕。
一切安排妥當,臨近出發之時,阮棠卻發現一同進山的人裡除了燕回幾人外,還有一人竟是她先前從謝家家丁手下救下的那名青樓女子。
得知此事,她不解地找上了燕回。
“錦雀傷勢未愈,又從未習過武,怎會選擇讓她進山?”
燕回神色未變,不疾不徐地解釋:“錦雀姑娘說她幼時曾在桃花谷生活,對谷中路徑十分熟悉,有幾條山路常有猛獸出沒,較為隐蔽,極有可能是長纓寨山匪藏身之處,大多獵戶都未曾去過,可她卻知曉,因此我答應讓她一同前去。”
聞言,阮棠詫異地望向一旁女子,“是你主動要去?”
性情内斂的女子微低着頭,輕聲道:“幾位姑娘這幾日對我照顧良多,錦雀也想略盡綿薄之力幫助幾位以還恩情,還望阮姑娘成全。”
阮棠擰起了眉,“我們幫你并非是為了讓你還我們恩情,何況你傷應當還未好全,那般窮山惡水之地,如何去得?”
“多謝女俠關心,我的傷已無大礙,不會耽誤幾位大人的行動。”
“可……”
阮棠還要再說,卻被燕回伸手攔了住。
燕回看着眼前纖弱單薄的女子,目光仍是沉靜,“我相信錦雀姑娘,也請阮姑娘不必擔心,我會盡力确保錦雀姑娘安危。”
話已至此,阮棠也不便再說什麼,見衆人都整裝待發,而她卻要留于客棧,她怏怏不樂地皺了皺鼻子,正準備回房打坐練功,目光卻掃見樓上走下的清瘦身影,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自前日發生的那樁事後,她便一直都有些無法再直視楚流景。
當夜楚流景雖與她做了解釋,說那名女子其實是一名飛賊,在房中行竊時恰被她撞見,不想卻倒打一耙借此脫身,阮棠本将信将疑,卻在發現自己的錢袋不翼而飛後不得不選擇了相信,隻是事後仔細想想,又難免冒出許多疑點。
什麼飛賊會穿得如此惹人注目前去行竊?
又是什麼飛賊會在監察司出入頻繁的客棧中以身犯險?
可這幾日與楚流景接觸下來,她卻也覺得這位楚家二公子不像是會做出強迫女子之事的人。
于是一時糾結起來。
楚流景行至大堂,本欲與燕回商談桃花谷地勢一事,而一擡眼卻正撞上少女望來的複雜視線,腳步不由得頓了一瞬。
所幸那日夜裡見到紫炁的人是阮棠,阮棠涉事不深,性情單純,她随意編個理由便可圓過去,隻不過這兩日二人每次碰面阮棠總要以欲言又止的視線盯她許久,攪得周遭人都覺出了幾分異樣,難免令她有些頭疼。
盡量裝出并未發覺的模樣,楚流景回複先前神色,笑着走近。
“阮姑娘,我與卿娘今日離開,這幾日便有勞你留在客棧了。”
阮棠咳了一聲,若無其事道:“有我和師姐在,你們放心吧。”
瞧了一眼客棧外備好的馬,她又說:“山路難行,應當乘不得馬車,你這副體弱多病的身子,當真能獨自騎馬入山?”
不待楚流景回答,清冷素淡的身影已自外走進。
“她與我共乘一騎。”
阮棠:……
阮棠:“啊?”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楚流景。
共乘一騎?
不會是我想的那般吧?
楚流景微微一笑:就是你想的那般。
阮棠沉默。
正當兩人神色各異地無言對望時,燕回手下候吏前來傳報:“秦神醫,燕司事令我告訴二位,馬已備好,如今可以出發了。”
秦知白一低首,“有勞。”
見身旁人向自己看來,楚流景神色溫和地向眼前女子告别,“阮姑娘,再會。”
兩人就此出了客棧。
看着并肩而行的二人一同走出客棧上了馬,身形清瘦的男子被身後人半環于身前,阮棠在原地呆立許久,滿臉僵硬地轉過了身。
楚二強迫女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
一衆人打馬出了城。
沅榆至桃花谷約需兩個時辰,中間并無休息之處。燕回向來禦下嚴謹,手下候吏令行禁止,除卻趕路以外從無其他多餘言行,然而跟随她們入山的那兩名獵戶卻是粗莽漢子,一路上總是時不時瞥一眼共騎一馬的兩人,而後對視發出古怪的谑笑聲。
楚流景聽得身後傳來的低笑聲,面上神情卻無多大變化。
她自然知曉他們在笑什麼,無非是笑她一介男兒竟被女子護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