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工作内容不算繁多,去市中心的康輝酒店跑了一趟再回到公司也不過才四點。
開會商讨,定下酒店管理的新方案,齊嘉硯囑咐了幾句話,把文件交給陳昊後走出會議室,從西裝褲袋中摸出手機。
還沒到下班的點,他逆着人流往盡頭處走,廊上不乏與他打招呼的員工,禮貌性回應是骨子裡養成的習慣,所以即便是低頭看着手機,也沒忘一一回應。
會議開始前,他抽空給林舒玫發了條信息。置頂聯系人的對話框邊,沒有如往常一樣的小紅點,快一天了,林舒玫沒給他發消息。
摁亮屏幕,信息彈出。
會議前發的那條信息得到了回應,林舒玫和往常一樣分享着工作,照片配文字,加上一些搞笑又可愛的小表情,滿打滿算,總共有二十七條信息。
低垂的桃花眼輕眯,緊貼在手機側邊的指骨也松動了些。
齊嘉硯習慣從末尾往上看,這樣會方便些。後幾張都是些她和工作室同事的自拍,照片裡,女孩笑的燦爛,一雙小酒窩很是顯眼。
隻是再往上翻時,分享的照片中,就多了幾抹身影。
盯着照片中一頭卷毛的陸峥榮,齊嘉硯微微皺眉,他沒想到的是,林舒玫這次的拍攝工作與陸家有關。
繼續往上翻,同樣的照片有很多,都是些大合照,和林舒玫工作時,别人幫她拍的照片。指尖點着屏幕,一點點往上走,一直到了林舒玫發來的第一張照片處,他才停下。
照片的内容很簡單,拍的是陸家四口人在化妝間卸妝的情景。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梳妝台的鏡子在卸妝,唯獨一人是例外。
陸新源看向鏡頭,薄唇微揚起,一副溫柔至極的模樣。
齊嘉硯知道他,陸峥榮時常提起這個哥哥,名利場上也打過幾次照面。
齊序康獨有一套自己的教育方法,尤其是對待家中獨子齊嘉硯。别的小孩還在為成績煩惱、害怕偷吃零食會留下痕迹被父母發現時,齊嘉硯就已經穿着定制的小西裝,周末無休,跟着齊序康混迹于各大酒局會議。識人臉色,知其性格,對齊嘉硯來說并不是什麼很難的事。
但陸新源是個捉摸不透的人。與方才鏡頭裡那溫柔的樣子,不大沾邊。
給人一股不着調的感覺。
與陸峥榮不同,陸峥榮隻是愛玩,沒什麼志向的不着調。
至于陸新源,他有些看不懂他。
不知不覺,齊嘉硯走到了長廊盡頭,回頭時,會議室已經與他隔了好長一段距離。
陽光從大廈的百葉窗空隙透進,落在瓷磚上,剪出他伫立于窗前的影子。
一瞬的恍惚,齊嘉硯想起了十二歲那年,也是這麼一個下午,他坐在書桌上寫着課後作業,陳昊和幾位傭人走進他的卧室,所有人臉上都洋溢着他覺得莫名其妙的喜悅。
陳昊和他說,媽媽牽着小妹妹來了。還說,小妹妹很是可愛。
齊嘉硯頭也沒擡,右手握着的2B鉛筆,原稿紙上的漢字不斷增加。
他哪有什麼媽媽?他的媽媽,早就難産而死了。
這個多出來的小妹妹,可能是齊序康那老家夥不知上哪去鬼混留下的爛攤子吧。
心裡雜事隐隐在作祟,當時的他,是極其不願意下樓的。
最後還是陳昊哄着拉着和他解釋,新來的媽媽和小妹妹不是齊序康鬼混搞出的爛攤子,兩夫婦是正兒八經領了結婚證的,小妹妹也是你的真妹妹。鄧媽媽很漂亮,林妹妹也很可愛讨喜……
齊嘉硯心中的抗拒在陳昊滔滔不絕的勸說下也減少了些,其實他也有點動搖,覺得作為小主人不去接待不禮貌,所以這才不情不願地穿上鞋走出房門。
傭人推開雕滿牡丹花的木制房門時,陽光不偏不倚落到他面上,刺的他眨了好幾下眼才稍微适應些,看清眼前景。
鄧瑗牽着林舒玫走進了别墅的大門。紮着雙馬尾的小女孩抱着白色的兔子娃娃躲在女人身後,厚厚的劉海下,一雙杏眼瞪的極大,眸中的膽怯暴露無遺。
小女孩癟着小嘴,皺着眉,任憑鄧瑗怎麼拉都不願意從走出她身後。幾番拉扯,加之鄧瑗的音調越提越高,躲在大人身後的女孩,小臉鼓起,一雙眼變得通紅。
齊嘉硯站在門前,冷冷地看着她們母女在二人大門前推拉,沒有半分要去幫忙的意思,心中不自覺拉起防禦線。
要和陌生人朝夕相處,共處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