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華與諸葛亮細嚼慢咽,黃月英和司馬毅大快朵頤。
不過,黃月英沒吃幾塊,就嚷嚷着:“太甜了。孔明,我們去抓魚來烤着吃。”
諸葛亮還真就放下了手中的水囊,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卷弄自己的袖袂、衣擺和褲腿。黃月英跟他着,也把自己的衣裙都卷了起來。
她露出小腿和秀臂的那一瞬,諸葛亮往她面前站了站。
司馬毅沒反應過來,還是張春華提醒他,“忠達,你等阿碩他們下水以後,再轉過頭來。”
司馬毅這才意識到古代男女可能還比較不能接受被異性看見自己的太多肌膚。殊不知他在未來,見過許多穿吊帶、短裙的姑娘,也并不會因此就産生歧念。
但司馬毅聽張春華的話,也顧忌諸葛亮和黃月英,須臾,便乖乖地轉過頭去,不再看向黃月英。
司馬毅淡淡隻道:“木樨,等會我們也去水裡抓魚吧。這夏日炎熱,溪水卻是寒涼,就算抓不到魚,解解暑也很不錯。”
張春華笑答:“我就不去了。”
黃月英一邊撥開身前的諸葛亮,告訴他,“沒關系的,在草廬洗衣的時候,我不也常挽起袖袂嗎?”一邊上前來拉張春華,“木樨,一起嘛,嬉水很好玩的。”
張春華還很聽黃月英的話。
司馬毅不服。
當四人都下水的時候,諸葛亮與黃月英早就熟稔地撿着樹枝去插魚了。司馬毅則是緊緊地牽着張春華,引她小心翼翼地往溪水更深處探行。
“好冰啊。”張春華莞爾道。
司馬毅便搓了搓她的手,狀若給她取暖,更拉着她的手,把她的雙手放到自己的頸窩,接着自己喜笑顔開地看她。
司馬毅之笑靥熾烈、疏朗、明豔。
張春華忍俊不禁,提醒他,“忠達,這是夏日。”
司馬毅這才不情不願地放開她,但仍固執地勾着她的小指。張春華去哪,他就去哪。
張春華也去撿樹枝,司馬毅就也撿。
張春華也去插魚,司馬毅跟着張春華插魚。
諸葛亮是他們四人中最先抓到魚的,他眼明手穩,将魚從樹枝上取下的時候,更是牢牢地抓住,直至放到岸上。
黃月英也插中一隻,但她剛把魚從樹枝上取下,便由于魚本能地躍動、打滑,讓垂死的魚兒逃脫了。
司馬毅和張春華則是抓了很久都沒有抓到。
司馬毅的勝負心上來,倒也不記得要一直黏着張春華,而是專心緻志地盯着水面。
未幾,張春華也抓到一隻。她高興得像個孩子,朗聲了一些,愉悅地說着:“阿碩、忠達,我也抓到了。可是……”
張春華的表情又為難起來。
她舉着插着活魚的樹枝,伸手一時往前,一時又回縮,不知道該不該把魚取下來,喃喃着:“可是這魚太滑了,萬一我的魚也像阿碩的那樣逃走……”
黃月英想都沒想,便指使諸葛亮,“孔明,你去幫幫木樨。”
諸葛亮也答應着上前。
司馬毅再擡眸的時候,就望見熾烈、耀眼的日光之下,身形挺拔颀長的諸葛亮,寬大的身影籠罩着張春華的,倆人倒影成雙、重疊。
司馬毅不可置信地瞋向黃月英。
黃月英并未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司馬毅便踱步到她身側,不滿地說道:“阿碩,你也是真敢。就算你不怕孔明移情别戀,我還是怕孔明引誘我們木樨的。你就不覺得他們這樣,太登對了一些?”
司馬毅覺得刺眼。
倆人都是舉手投足頗有規儀的樣子,盡管保持着合理的距離,但不知為何更顯的般配。尤其是,張春華因為高興,緊跟着諸葛亮,看他是如何将魚安穩地放到岸上的。
黃月英在沉迷抓魚,不以為意,頭都沒擡,隻道:“你胡說什麼?就算他們再登對,有我胡攪蠻纏,也别想更近一步。”
“你心倒是大得很。自然,我們木樨是絕對不會背棄我的,可是你如此置之不理,等有一日孔明有了新歡,抛棄你之時,你可别抱頭痛哭。”司馬毅危言聳聽。
黃月英倏爾擡眸瞪向他,警告:“仲忠達,你信不信,我把你按進水裡嗆幾口水?”
司馬毅才不相信,喋喋不休地又道:“阿碩,你這麼離經叛道、放浪不羁,孔明他說不定一點都不喜歡你。他現在是還沒有接觸到很多其他的女郎,等以後他發達了,有權有勢,不僅可以接觸到,還有許多人給他贈送,你就算不會被休,也要與一堆人争搶孔明的那丁點寵愛了。”
“仲忠達!”黃月英咬牙切齒,擡起拳頭,正欲動手,恍然又松了松拳頭,不緊不慢地放下,說道,“罷了,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司馬毅不甚理解,從先前就不太明白了,現在得了機會,更是直接詢問:“怎麼了,黃阿碩,這可不像你,一般來說,我揶揄你一句,你得罵我十句回來。最近卻像是有意與我避嫌似的?”
司馬毅皺了皺眉。
黃月英反白了他一眼,也不隐瞞,直言道:“你沒發現嗎,我們越是有來有回吵架吵得火熱,木樨與孔明他們越有幾分不高興。起先,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後來孔明同我說了,我才想明白。”
“大概是我們都同樣知曉一些東西的緣故,所以在彼此面前格外沒有僞裝,可以毫無顧忌、像稚童一般的争吵打鬧。但我們畢竟隻是朋友,有在意我們的夫婿或者妻子,他們會介意,為什麼我們在他們面前沒有暴露最真實的自己。因而,為了防止孔明吃醋,我才懶得理睬你。”黃月英一本正經地說完,垂下頭繼續插自己的魚。
司馬毅則是懵裡懵懂地反問:“可是,比起怕他們誤會,我們本也該同他們展現最真實的自己。不僅是我們,我們也想看到他們最真實的樣子。孔明不該如此沉穩、隐匿情緒,春華也不該為時代的糟粕所羁絆……”
黃月英聽了,滿目震蕩、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她從沒想過去探索諸葛亮最原本、真實的樣子,察覺他幼年之苦,寬慰、勸導他。
黃月英轉瞬又眉開眼笑起來,說道:“忠達,我明白了。可是……”黃月英複地難堪,“我很難在孔明面前暴露真實的自己,因為喜愛他,怕他不喜愛我,總想把最好,而不是最真實的自己給他看。”
“難道你要裝一輩子嗎?”司馬毅的反問震耳欲聾。
下一刹,司馬毅便沒再管顧黃月英,而是同已經放好魚,往這邊走回的張春華招手,“木樨,我也可以幫你抓魚、放魚。你也可以自己來,就算魚會打滑,會弄濕衣衫,那也沒關系,既然出來玩了,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張春華雖然不甚明了司馬毅為什麼會說這些,但仍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順承他的說法,破顔展唇。
她确實也很想像黃月英一樣,不管不顧地隻是抓魚。
司馬毅伸手去接張春華到自己身邊,等張春華站定以後,他倏爾彎腰,拘了一捧水,毫不猶豫地向張春華頗去。
“木樨,你還記得我們在許都打雪仗嗎?”
張春華先是被潑得懵了懵,而後回想那日的暢快淋漓,漂亮的瞳眸一亮,接着也拘了水來潑司馬毅。
不僅是司馬毅,還有黃月英。
黃月英毫不猶豫地加入他們。司馬毅又去潑了諸葛亮,直到就連張春華都沒有絲毫顧忌和膽怯地也将水潑向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