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柳蘭心以探望的名義,來了仙府,直接找到葉嬷嬷。
她正遇到陸知一向葉嬷嬷複完命出來。
陸知一連忙讓開路,畢恭畢敬地把柳蘭心請進去。
柳蘭心也聽說了,這個近來很被葉嬷嬷信任的新任執事,對他略一點頭。
她這一路行來,頗聽到了一些仆役,在說什麼煉獄懲罰的可怖、覺得葉圓圓護不住跟她的人,雲雲。
看來,在收攏人心上,葉嬷嬷還是有些手段的。柳蘭心想。
迎面,葉嬷嬷坐着,見柳蘭心進來,斟了一碗茶,推到身邊的空位旁,對她道:
“我确認過了,那寂滅靈台上,還沒有葉決的名字。”
柳蘭心也一點頭,過去落座,拿起杯盞:
“我昨日托師父,親自看過了宗門命冊。葉決的名字仍在,隻是極為黯淡。”
柳蘭心微一抿茶,兩人之間沉默片刻。
宗門命冊,是鴻都道君煉制的特殊符箓。
在千年前的昆侖浩劫中,昆侖派金丹以上修為的修士,沒有半聖層次以上的師尊護持的,幾乎全數隕落了!原本供奉昆侖子弟命魂燈的長明殿,瞬間黯淡。
為了守護門派,鴻都道君便将昆侖所有得道真人的天命勾連,以補全周天大陣。
并将所有人的命魂燈,重鑄為宗門命冊,作為鎮壓大陣陣眼的符箓。
自此,曾經供奉命魂燈的長明殿,也更名為寂滅靈台。
那之後,昆侖派所有隕落的金丹以上修士,将會自動從宗門命冊上除名。
然後化為一盞熄滅的命魂燈,進入寂滅靈台被供奉。
“寂滅靈台既沒有生出命魂燈,宗門命冊也沒有除名。隻能推測,葉決是陷入了某種無法脫離的困境中。”葉嬷嬷終于開口道。
柳蘭心微斂眼眸:“師尊說,數十年前,鴻都道君曾親自起卦推衍,隻言葉真君,是深入了西荒一處極為特殊的上古堙墳。且百年内,沒有脫困的契機。兩廂對照,倒也能印證上。”
兩人各自說了一句,正确但沒用的廢話後,又是一陣沉默。
她們敢對葉圓圓動手,就是吃準了葉決回不來。而現在這個情況,讓葉嬷嬷和柳蘭心,都感覺到了一些壓力。
因為,這之前,一直是她們兩個,在單方面戲耍葉圓圓的!
雖然,在那日藥房大鬧之前,葉圓圓也已經漸漸意識到葉嬷嬷的手段,對葉嬷嬷非常抵觸了。但她到底還是認可葉嬷嬷,是作為代替葉決,來看管她的長輩的,并不會這樣激烈的忤逆。
至于柳蘭心,葉圓圓上一次和柳蘭心見面,還把柳蘭心當自己的救命稻草呢。
隻是,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葉圓圓好像忽然就把一切想通了。然後,她就選擇了暴起發難,同時和她們兩個撕破臉!
葉嬷嬷和柳蘭心,本來可以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遊刃有餘地摁死葉圓圓。
但現在,她們是非在百年之内,拿下葉圓圓不可了。
不然,就葉圓圓現在的行事,她們不弄死葉圓圓,等葉圓圓掌控住了玉秋仙府、或者等葉決回來給她撐腰了,她也一定會反過手來弄死她們的!
隻是這樣一來,雙方從貓逗老鼠,驟然變成不死不休。葉嬷嬷和柳蘭心都覺得她們的局面,忽然就變得有點被動了。
對比起之前,他們對付起葉圓圓時的十拿九穩、漫不經心,伸個指頭就把葉圓圓弄了的輕松随意。
這一時間,葉嬷嬷、柳蘭心兩個人,心中就都頗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到底還是葉嬷嬷,更沉得住氣:
“還是不能急。之前的血書,就是把葉圓圓給逼急了,惹出來的事情。”
葉嬷嬷說着,把茶盞随手一放:
“且等她再嚣張一時吧。
“反正,距離下一次地脈晦朔交彙,也不足百年了。到時候,她再怎麼鬧,也沒用的。”
葉嬷嬷想着剛剛陸知一的回話,心道葉圓圓還是嫩了點。即使可以手捏九芒,威懾住衆人,不敢拿她如何了。但對自己在玉秋仙府裡的惡名和風評,卻根本無能為力。
玉秋仙府上上下下,也不會有人為她說話。
葉嬷嬷衡量再三,還是認為,局勢并沒有脫離她的控制。
隻要她繼續惡化葉圓圓的名聲,把控住玉秋仙府。等到下一輪地脈晦朔交彙時,葉圓圓就必須用自己的血脈,去溫養仙府禁制核心,來穩定地脈。
到時候,她自然可以借助地脈交彙時的大湍流、大渦湧,無可查證、一擊必殺、永絕後患地搞死葉圓圓!
“現在嘛,靜待就可以了。”葉嬷嬷半閉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她自認,現在,她依然可以穩坐釣魚台。
柳蘭心卻把茶盞一擺:
“還是不穩啊,嬷嬷。上一次我就說了,對付葉圓圓這個人,還是得下死手的。稍有不慎,就會夜長夢多。九芒之變,可就是明證了。”
見葉嬷嬷還是不為所動,柳蘭心又俯身,湊近一點,低聲道:
“我看,在下一次地脈晦朔交彙之前,還是得把葉圓圓的手腳束一束。不能任由她這樣到處走動,網羅人心的。”
到底是“網羅人心”四個字,觸動了葉嬷嬷。
“怎麼,”葉嬷嬷微微睜眼,看過去,“你又有什麼新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