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視線,看向那道聲音的來源。一身雪白長袍的男子,連發絲也透着白。
在記憶裡的臉和身形變得清晰明了,玉濁行禮道:“仙上。”
男子拂住他的手,指尖觸碰,玉濁能感覺到這人的體溫比他的還低。
“瘦了。”
男子随口的說了句,玉濁不知回什麼沒有接着開口。
帝荀的修為離飛升僅一步之遙,按理來說,與這人站在一起,是能感覺到威壓的,但不知為何,玉濁并沒有不适。
“尋常你每月會來一次,這次似乎久了些。”
男子平淡的說着,玉濁抿了抿唇,幾個月前他出現在這具身體,對于原身的記憶,有很多都是模糊的。
帝荀是最為了解他的一個存在,在熟悉的人面前僞裝不是一件易事。
他故意要避,為的是不被察覺到不同。
在不少書籍中,奪舍,換魂……都是存在的。仙門之中,這些都是邪法,書中記載大多并無好的下場。
“我……收了一名弟子。”,玉濁還是平靜着開了口,因為這平和的氛圍,他那莫名其妙的擔心像是消散了大半。
“夢懸?”
“嗯,他很有天賦。”
“能入你的座下,自然是有天賦的。”,帝荀的話裡有溫和的笑意,玉濁倒不再擔心什麼了。
和通靈訊,仙石台所不同,親眼見到,與之相處,會更容易認識一個人。帝荀有着神性,但他依舊是人,在他的記憶裡,他們是很熟悉親近的關系。
“隐秘閣新做了件護甲,還送來了些新到的書。”
帝荀擡手時,玉濁周邊的浮空多出了不少東西。一件有靈氣罩護着的白銀色軟甲,還有零散漂浮着的透着古樸氣息的各種書籍。
這幾個月來,因帝荀的授意,就算他沒有出現在玉雪亭,也能每個月收到些東西,書籍,古物,衣飾,各色各樣。
玉濁眼底追尋着飄散的書籍,他對軟甲沒太多興趣,一門心思都注意在書的名字上。不知從何處搜羅來的,上神界消失後,這裡的每一本書都是有市無價。
看得出神,直到帝荀将某樣東西塞到他手裡,冰冷的指節蜷着他慢慢握緊。
玉濁冷的瑟縮,垂下眼發現自己攥着的是一本泛舊發黃的書頁。上面是一段劍式,名“絡繹生花”。
“你的劍,很合适。”,帝荀不疾不徐說着。
玉濁似明白的點頭,面前淺淺的笑聲剛好能聽得到。
“下次來的時候,可以試試這段劍式。”
玉濁點頭,見人松了手,涼意散去他又搖了搖頭。
他忘記了件事,再來玉雪亭或許會是很久後的事了。
化神期的突破,不會給他留太多的時間。
“仙上,我要閉關了。”,玉濁道。
“是修為進入了瓶頸?”
“嗯。”
帝荀停頓着,又詢問道:“需要我為你護法嗎?”
讓帝荀護法……無疑是大材小用,他不喜麻煩任何人,況且……
“器物宗很安全,也有長老坐鎮。”
六門間一直以來相處和平,宗門外有結界守護,不太可能出太大問題,而夢境之中,魔真正的出現也是在三年後。
“好。”
帝荀未再此事上多說什麼,玉濁在玉雪亭又待了會,他們能交談的東西并不多,除了修練,就是宗門内的一些事,偶爾會聊聊星宿。
談到最後,玉濁要離開時,帝荀摸了摸他的頭。
這樣的舉動在過去的記憶裡也有,玉濁不太明白這其中具體的含義。原身自有記憶開始就呆在這人身邊,他們似乎是某種縮影和陪伴。玉濁仔細想了想,這樣的關系就如同他和夢懸,隻是他與夢懸之間有明确的師徒關系,而帝荀與他并沒有。
心髒的那根安靜的弦似乎動了,玉濁捂着胸口,覺得怪異。
提升修為後,看來還有一件事是必須做的,他要斬斷那條透明的線,來自于直覺在告訴他,必須要斬斷這條線。
突破需要的丹藥,夢懸修習要備的書籍,也來玉雪亭見了帝荀……
臨閉關的最後一件事,玉濁猶豫着該怎麼開口告訴夢懸。
像是個大麻煩,莫名的,玉濁下意識的揉了揉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