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不遠,腳程一盞茶的時間。
華庭住的院落清淨,入眼能見一顆巨樹,濃密的樹葉落下影子,偶有風吹過,能拂去些許夏日的燥意。
伴随微風,能見一習劍藍色身影,劍勢快而緊,那身形便也随着樹影變幻,玉濁靜靜看了會,直到華庭咳嗽了下,叉着腰喊了句徒兒。
應月停下動作不緊不慢往此處看了眼,下一刻,劍身落地,青年動作一滞,從木讷到拾起劍再到小跑過來,臉頰帶着不知是因為炎熱還是其他緣由的兩團紅。
“見過玉玄仙長,還有師尊。”
玉濁微微颔首,華庭做了個請的姿勢,“先到院内,應月你換身衣物。”
應月道了聲是。
兩人到樹下石桌而坐,華庭就着煮茶的爐子煮了新茶。待應月再出來,額間的汗漬明顯沒了,衣物亦是幹淨,乃至發絲都整理的一絲不苟。
玉濁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并不刺鼻,想着這衣物是否還熏過香。
“你先坐下。”,玉濁道。
“嗯。”
石桌不大,應月坐在他身旁。玉濁問過其修習的功法,替人查過脈,而後又以“訣”入人的額間。他做什麼,青年便十分配合,乃至有些小心翼翼。
相比夢懸,應月的功法并不混亂,體内也無大的浮動,至少目前而言,沒有問題。
玉濁對上其視線,應月僅盯了一眼,就敗下陣來,忙避開道:“仙長,弟子可有什麼問題?”
玉濁搖頭。
心境不穩是窺天境一事造成的影響,華庭之所以擔心人走火入魔,則是因為心鏡影響修習。而心鏡一事,外人很難從根本解決。
“你師尊修逍遙路,你入門時曾一同修習,如今改變修習之路不是壞事,但不易操之過急,該休息便休息。”,玉濁不覺努力修習是錯,隻道讓人注意其中的“緊”與“松”。
從儲物戒中取出數瓶清神調息的丹藥,示意讓人收了下來,玉濁準備離開。
那股衣物上淡淡的香味萦繞在鼻尖,在他起身時,不免多看了應月一會。或是陽光太盛,青年的容顔似有不同。
玉濁移開目光,沒再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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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靜安山時,夢懸在等。遠遠看見,就笑着揮了揮手。
玉濁不反感這樣的等待,空寂的院落内,知曉有一人在等他,是件好事。隻是待過一段時日,這樣的等待大抵不會有了。
祭神日臨近,夢中的因果快畫上句号。
“師尊,”,夢懸湊近時,玉濁自然的往後退了半步。
“今日回來的有些晚了。”,夢懸說着,跨前一大步,連帶着玉濁剛退的那半步,一并抵了。
胸前的緞發在人指尖玩弄,夢懸似有深意的捏了捏,“師尊要不要洗浴?弟子去燒水或者陪你去後山泉池。”
玉濁皺了皺眉,這提議來的沒有由頭。
現在的時辰,為何洗浴?
夢懸在嗅着那一縷挑起在手中的墨發,神色有輕微的變化,玉濁攥過了那縷發絲,第二次退了半步。
“不用。”
“師尊……”,夢懸伸手去勾他的指節,玉濁意識到後第三次往後退。
距離遠了,夢懸便再進,這般一退一進,兩人折騰了會,玉濁就見人笑出了聲。那般笑意裡,又帶了許玩味和寵溺,讓得玉濁心生怪異。
“……”
“師尊,”,這次玉濁沒再退,實在是因這突兀一事,覺得自己行徑幼稚。
“實在不想,弟子用洗滌術幫師尊清洗。”
夢懸一再堅持,玉濁半斂下眼,懷疑是身上沾染了什麼氣息。作為一隻狼,毫無疑問的嗅覺要比常人敏銳。不想再與人在此事較真,玉濁應了下來。
不過未讓其幫忙,玉濁自己回了房間清洗換衣。
門外,夢懸嗅了嗅指尖的味道,那是一種名為“顔香”的蠱惑之物。能讓人視覺産生變幻,放大目中之人的容顔。這樣的東西,在他的過往和前世,有用過不知多少次。
可……從沒起什麼作用。
他用了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旁人卻是效果顯著。
替人探脈,替人勘探神識,還細心的留下那麼多清神的藥物……
他仔細回想着師尊看向那人停留的目光,眼底的妒意一閃而過,心生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