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之前,三個人最後确認了一遍工具和裝備。
安娜有一盞手提式的營地燈,她還提供了一隻手電筒,還有一塊新電池,何貞拿着。梅辛怡表示:“我不需要手電筒,我能看見。”
“我知道你能看見,但是你得讓我們看見你。”
她一扭頭,開啟了夜視功能,眼瞳裡燒灼起一圈明亮的光環,“這樣能看見了嗎?”
“……可以,隻要你别在黑暗裡吓唬我們就行。”
安娜在旁邊審視着她,不禁說道:“這種異能好特别,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今天依舊是個晴天,清早的晨風由涼夜變得和暖了好多,天空還浮現着一層溫柔的玫紅色殘夜痕迹。等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微小響動全部停止了,三個人才拉開圍擋的障礙物,揭掉隔壁在入口的帆布的一角,從地鐵站出口鑽出來。
城市尚自睡眼惺忪,浸沒在濃重的陰影裡,但随着天光旺盛,陰影會漸漸消減,城市完全醒來,會進入安全的白天。
“那邊那個應該是大型商超,前門都被木條封死了,我猜是來過、搜刮過的覺醒者小隊幹的。”何貞指着遠處,隔着一條荒涼街道,就能看到高處的巨型招牌。
梅辛怡思索了一下,“我們主要需要的是食物、飲水,最好再弄點藥物。路上看見旅行背包,給我們一人弄一個。”
“行,第一次零元購活動開始啦,出發!”何貞完全是郊遊的模樣,當先邁開步,穿過馬路,走進了大廈殘骸的陰影裡。
安娜還是有點憂慮,在原地給自己打了打氣,才拔腳往前。梅辛怡落在最後,三個人排列成一條直線。
一樓的玻璃都已經髒得望不出裡面的輪廓,纏裹着大門的鎖鍊鏽死了。何貞貼在玻璃門上往裡面盯了兩眼,隻看到一片幽深黑暗,她伸肘鑿破了玻璃,拿開幾片大塊的玻璃碎片,探着身體鑽進了鑿出來大窟窿裡。
跟在後面的安娜盯着眼前一個幽深大洞,猶豫了幾秒,一咬牙跟着探身鑽進去。甫一接觸到陰冷糟糕的空氣,人就被濃重的發黴味道嗆得連咳,但她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仰頭無助地聽着嗆咳的聲音遠遠傳出,盤旋在頭頂的黑暗空間。
一樓的大廳十分的空曠,布滿灰塵的地磚上,除了污漬,就是陳舊的血迹,已經變成了黑色,應該很多年了。按照常識來說,超市都在地下一層,三個人就順着停電的扶梯下了樓。
經過一間服裝店的門鋪時,何貞停下腳步,看了幾眼櫥窗裡假人模特身上的小洋裝,梅辛怡馬上捕捉到了她的心思,警告她:“快走!你看那個幹什麼?你現在又不能穿。”
“你怎麼知道以後沒有機會穿?”何貞肯定是勸不住的,繞過前門裝飾物,徑自跳過了阻路的障礙,翻進了店鋪,“不管什麼時候,人都是需要裝逼的。特别是重要的場合,這種末世能穿得幹幹淨淨,整一件白色小洋裝說明什麼?說明我是一個高手!”
梅辛怡在外頭隻剩下捂臉無語,“……我覺得隻能說明,你是個小浪包。”
安娜老老實實站在旁邊,她雖然不贊同,但也沒有任何表示,她對自己的小隊地位十分有數。
“你好了沒有?”梅辛怡問了兩聲,不見裡面有回音,皺起眉又問了一句,終于忍不住自己跳進了前門。
“你在幹什麼……”梅辛怡一愣,看見何貞就站在店鋪中央,側着身體,臉朝一側,怔愣地在看什麼東西。
“噓——”她比劃了個靜聲的手勢,指着牆邊那方,“你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梅辛怡小心地走近,翻過收銀的櫃台,目光捕捉到一具……似乎是屍骸,隐約能見人的輪廓形狀,血肉都已經化為粉塵,從領口瘋竄出一叢茂盛的葉叢,類似爬山虎,葉脈瘋長,一直延伸到了天棚,一大團郁郁蔥蔥的森綠中夾雜着絲絲縷縷的猩紅。
梅辛怡又湊近了一些,看見巴掌大的葉片上,葉肉很敦實,質感不太像植物,倒像皮膚。本應該是蠟質的平滑葉面,現在卻生長着很多小肉泡,看上去像被燙傷,或者起疹子的人類表皮。
“嘶……這種死亡現場真少見,”何貞指着地上的屍骸,“就好像……這些植物是從腔子裡頂破出來的。”
梅辛怡轉頭看了看周圍,指着櫃台上的花盆,“我倒覺得是這樣:他先挂掉的,然後桌上的盆栽變異了,爬滿了屍體,吸收了血肉的養分,才長成現在這樣。”
“可是這裡沒光又沒水,那個倒黴蛋也化成灰了,為啥植物還沒枯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