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貞認真地追問,“您知道這玩意是怎麼出現的嗎?血十字是誰制造出來的?”
“我不是曆史學家,不過我在科學研究會裡有一席之位,所以聽說過一些信息。所有人都知道,是臭名昭著的芥子公司搞砸了,把世界搞成這樣。具體的……你聽說一個研究員,叫裴萌嗎?”
“……什麼?”何貞愣了半天,“你确定,是裴萌嗎?”
“科學研究會裡是那麼記載的,一個叫裴萌的研究員制造了病毒,她是個瘋狂科學家……”
何貞樂出聲,實在是因為她沒繃住,“哈,哈哈,裴萌是……瘋狂科學家,毀滅了世界?哈哈哈——”
傍晚時,帶着今天得到的30分,何貞走出了實驗室。在三個實驗對象裡,隻有她是擁有獨立住所的,其他兩人都住在實驗室裡,并且對她表示了十足的羨慕:
“要是我也能付得起晶核,我也想租個小單間。”彭凡似乎在回憶往昔,眼光望得很遠,不知道焦點落在哪裡。
夢夢乖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我從來沒出去過實驗室,很小的時候我就來了,都沒什麼外面的記憶了。”
何貞隻能沉默着面對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一句好死不如賴活着,似乎放在眼前,是頗為殘酷的描述。而且,她的真實想法也根本不是這樣。
從實驗室出來,正巧經過了基地的小菜園,何貞大概遙望了一眼,沒看到青苗,有幾個農婦打扮的人,戴着圍帽,正在除草。
她剛轉過身,不巧看見了另一個認識的女孩,是安娜那三個妹妹其中的之一,好像叫木樨。她比青苗大兩歲,身形高挑些,模樣是大方明豔的類型,即使長時間的戶外活動,微微有些曬傷,也依然難擋天生麗質的明媚。但是此刻,她有點偷偷摸摸地,跟在另一個男人身後,兩人鑽進兩幢簡易平房之間的小巷。
“咳咳。”何貞抱着兩臂,依靠着牆,笑容明亮地打了個招呼,“一天不見,都掙上外快了,木樨妹妹?看來你适應得很快啊。”
她仿佛被撞見了醜事,馬上吓得一張小臉煞白,僵在原地,兩隻手緊緊貼在體側。那個男的倒是光明正大,甚至眼前一亮,盯着何貞的臉,直白地問:“10分一次,幹不幹?”
何貞也很直白,“□□回去找你媽!給我滾!”
他有一瞬間的惱羞成怒,但是打量了一眼何貞的穿着,她幹幹淨淨的,不可能是個繁殖者,也不像是低階的覺醒者,那就不好惹。活在末世的人,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技能,于是他一句廢話都沒有,掉過身拉着臉走了。
剩下兩個人與一陣死寂,何貞這次很嚴肅,抱着兩臂不做聲。木樨則僵硬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哭着嚷出聲:“你幹什麼要這樣?”
“我哪樣?把你金主給趕走了?”何貞氣笑了,“你學得真快啊,真是學好不容易,學壞快得很啊。”
“你憑什麼這麼說?”她哭得滿臉眼淚,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和體統了,“你有異能,還是個高級的覺醒者,你當然能活得體面。但是我沒有異能,我就不配活着嗎?我隻想為了安娜姐姐分擔一些負擔,起碼我可以掙到自己的夥食吧!”
“你的安娜姐姐要是知道了,你是怎麼掙到這一點分數,她會氣到吐血的。”何貞陰郁但平靜地說。
木樨哽了一下,又換了個方向說服對方,也可能在說服自己,“我不能永遠依賴安娜姐姐,總有一天,我要自己養活自己。”
何貞揉了揉眼睛,顯得很疲倦,“聽着,我也忙活了一天,我不想在這裡跟你掰扯這些。我隻說一遍,你現在做的不是為了養活自己,隻是想奉獻自己,因為打心眼裡,你覺得為了你的安娜姐姐和青苗奉獻上自己很偉大,但是将來你會後悔的。任何為了别人獻祭自己的行為,以後都會後悔的,因為都是不值得的。”
說完了這些,何貞就轉身離開,沒有再去看對方的反應,她此刻隻覺得很累,很疲倦,濃重的陰影投落到她身上。恍惚之間很多的回憶浮現,那些華麗的、昏黃的、充滿了衣香鬓影的宴會,還有肮髒混亂的小巷。各種場合裡的伏小做低、讨好賣乖、妙語相迎、攀迎附和……不堪的過去從來沒有消失,隻是潛藏在記憶回廊裡,和眼前的一切末世圖景融合在一起,好像一同在嘲諷她殘破的一面。
此刻正趕上出外勤的探測小隊返回,一輛輛裝甲車停放進了車庫,全副武裝的覺醒者紛紛拖着疲憊受傷的身體下車,有些人徑直鑽進了繁殖營,用另一種方式歡慶自己又活了一天。也有人直接抓着路過的女人,跟一些低階的覺醒者調情,相約度過這個末世殘酷的夜晚。
何貞沒看周圍,氣哄哄地往自己的出租屋裡去,一隻手忽然抓住了她的上臂,有個穿着迷彩服,配雙刀,背後背着一杆土槍的男人送了個媚眼過來,急吼吼地問:“你是繁殖營裡新來的嗎?你真好看!以前沒見過……”
何貞一掌把人推開,但是沒收住力道,直接推得他四腳朝天跌在地上。她還沒解氣,原地破口大罵,什麼污言穢語都罵出口了,内容充斥着一股下街區地痞流氓的氣質。
旁邊經過的人開始還在調侃,“鄧隊,你不行啊,這個嗆辣的小辣椒,你能搞定嗎?”
這句話直接把何貞點爆了,她霎時失去所有理智,腦筋一片空白,直沖着調侃的那個路人去了,一個甩滿掄圓的大逼兜扇在臉上,直抽得那個人倒飛而出,撞碎了路邊一幢房屋,跌進人家的卧室裡。
現場終于陷入了死寂,梅辛怡推開圍觀的人群,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奇特詭異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