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沒有束縛,幾個人以自由身的狀态重新出現在蜚先生面前,之前陰沉的實驗場地,現在燈火通明,但是平整的地面全是新炸出來的坑洞,四周還煙塵彌漫,明顯剛經曆過一場混戰。
地上橫着幾具工具人的屍體,有的被撕碎了,像……膨化食品包裝袋,撕開的瞬間,裡面的酥脆小食撒了一地。有的甚至還在呻吟,沒有涼透,正伸着殘缺的肢體呼叫出沒有意義的詞語。最詭異的是,他們所有人都跟蜚先生共用一張臉,這群長相一模一樣的人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逐漸變成死了一地。
蜚先生面對着眼前奇詭的場面,一點反應都沒有,在他眼裡這些也都是工具人,死了一隻還是死了一頭,好像全都無所謂。他本人好端端地站在那裡,仰頭注視着上方某處,那裡像一面巨型蛛網,細密的金屬絲包裹住中央的一個人。
冥王星渾身殘破,四肢都撕掉了仿生皮膚和軟體組織,暴露着金屬骨架,一隻手隻有細細的一截鋼骨連接着。可能是因為沒有痛覺,她還保持着一臉平靜的姿态,還有點無聊地看着下面。
蜚先生先轉向幾位客人,很禮貌地說:“十分抱歉把你們牽扯進來,現在我要抓的人已經抓到了,你們随時可以選擇下線離開。”
梅辛怡先激動起來,“為什麼?這些是白流蘇和你的合謀嗎?所以……我們隻是被白流蘇利用了嗎?”
他沒有回答什麼,低下頭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樣。何貞想了想開口:“我們在剛才那間倉庫裡發現了白栀,她是因為什麼?”
“啊,白栀,我記起來她了。”蜚先生仿佛想到了什麼,轉向身邊的一個工具人,“員工白栀,她改造得怎麼樣?”
對面那個跟蜚先生分享一張臉的人回答:“她改造得很好,态度很端正,要把她重新投放公司嗎?”
蜚先生忽然展露出了一絲俏皮的形态,對着自己的複制品勾了勾手指,“把她弄過來吧,讓我們的幾位客人,還有即将接受改造的冥王星也看看,自己昔日的同事,在我們這裡過的生活怎麼樣?”
梅辛怡悄悄偏過身體,低聲耳語,“我怎麼覺得有一絲殺雞儆猴的味道?”
何貞也朝着她的方向挨近了,“不用覺得,這就是。”
白栀被驅趕過來的,她穿着件白色古典長睡衣,身體可能是因為剛剛解凍的關系,行動間還有一絲僵硬。神情不再具有以往的驕傲和清高,跟個普通人類一樣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當她停住腳步看到了自己身前的蜚先生,臉上瞬間湧起了無限的恐怖,這不是表演出來的,而是從靈魂深處散溢出的情緒。不過蜚先生的表現卻非常禮貌,他一個手勢也沒有施加在白栀身上,圍繞着她走了一圈,打量的眼光細細地欣賞着她。
“這些員工啊,應該怎麼對待他們呢?”他的問句看似是沖着自己的助手去的,但是在場的幾個人都很清楚,他是在問自己。
旁邊的複制人小助理好像捧哏一樣,跟他一唱一和,“應該怎麼對待他們?我不清楚蜚先生。”
“其實最優的解,要想完全控制一個人,就要先打碎他,然後按照需要再把他拼合起來,重鑄成自己需要的形狀。但是這些穿越者普遍不适用,因為他們在加入公司以前,大多就已經是破碎的模樣了,他們已經被世界碾碎,在絕望的情景裡掙紮了很久,早就扭曲成了無法康複的形狀。我說的對嗎,何春曉?”
第一次聽見她的另一個名字,梅辛怡明顯愣了一下,轉過頭用探究的眼神望着她。何貞的臉色有一些異樣,她似乎對這個名字很不适,臉上的神情複雜又尴尬,但是沉默着沒有表示。
蜚先生摸了一把白栀光滑的臉蛋,繼續自言自語,表演一場獨角戲一樣,“有些員工,在漫長的穿越工作中,會迷失在浩渺無垠的力量裡,他們覺得到手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逐漸不把公司放在眼裡,私心越來越重,最後也不好好工作了,沉浸在自我為中心的遊戲裡。”
白栀恐懼得流下了兩行清淚,哀求的語氣對着蜚先生,“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地工作,請您放我走吧。”
“其實我們的管理沒有那麼嚴苛,我們的待遇是相當優渥的,你大可以過着窮奢極欲、酒池肉林的生活。你也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對待那些低維生物,不管你喜歡當個變态開膛手,還是超級淫/魔都無所謂,隻要你能好好地執行任務,為我們從副本世界裡提取能量,一切都好說。但是這位白栀小姐,她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就是自己躺平了不幹活,還妨礙别人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