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蘇偷偷摸摸地溜進了休息室裡,看見一座小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小醜,不自覺地皺起了眉。他先到小酒吧邊要了杯蘇打水,然後又偷偷摸摸地提着高腳杯坐進了角落裡的小沙發上。
對面早已經等了一個人,是個滿臉皺紋的老頭,但穿得筆挺整潔,灰白的頭發打理得油光水滑,他看了一眼白流蘇做賊般的姿态,還有他手裡抓握的杯子,不自覺挑了挑眉,“來酒吧光喝蘇打水,看來你是打算要争取今年的最佳員工了。”
白流蘇悶悶地吐了口氣,“别笑了,傅景珅,你知道我從來不在工作的時候喝酒。”
老頭光明正大地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雞尾酒,咣當一下放回桌面,“那你覺得公司裡提供這間小酒吧是為了什麼?”
白流蘇一聳肩,“肯定是為了我們偷偷商量陰謀詭計用的,比如現在我倆。”
傅景珅用一根指關節推了推鼻梁間的眼鏡,沒繼續他無聊的笑話,而是進入了正題,“找我來幹什麼?”
“姽婳發現我們之間的秘密了,她還來逼問我了!”
傅景珅比較詫異,“她怎麼發現的?”
“我怎麼知道?!”
“那她是怎麼逼問的?”
白流蘇心有餘悸地短暫回憶了幾秒,“她猜出來了我認識建模部門的某個人,所以到我面前,非要我給出一個名字。”
傅景珅幽默地笑了,“她可能隻是在詐你,這種小把戲完全沒有任何威脅,你不需要在意她。”
“我也明白,可是……姽婳的身份對你們來說,究竟算是什麼?我心裡沒底。她是秘密武器?還是底牌?還是簡簡單單的一件工具?”
傅景珅認真地想了想,“這很複雜,我是資曆最老的建模師了,所以對她的事也比較了解。她屬于公司一手栽培起來的員工,從很小就來了,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公司給她的,甚至可以說這條命都屬于我們。她是可以信任的……”
白流蘇馬上打斷了他的話,“我也不想煞風景,但是她從小就來了又怎麼樣?她受公司的教育不過幾十年,但是她在副本裡稱王稱霸幾萬年了!姽婳和冥王星不一樣,我面對冥王星的時候也害怕,但是我很清楚冥王星頂多使用暴力,我還能揣摩她的心思。但是姽婳的心意藏得太深了,我根本看不懂她在想什麼?”
傅景珅認真地聽着,慢慢含了一口酒精在口腔裡,他一仰頭将液體吞下去,感受着冰涼的液體劃過咽喉的涼意,才又慢悠悠地回答,“你真的不用擔心,一個人的人格塑造在童年就完成了,我是建模師,所以我可以說這種話。我很清楚怎麼樣去塑造一個個體的人格,我已經塑造過千萬個了。姽婳再不凡,她也是個人類,頂多算比較高級的那種。”
“她……她建議我搞一次穿越部門的全體考核,把所有員工投入到一個副本裡,來一次重置排名。這是你們建模部門的意思嗎?”
傅景珅忽然來了精神,他瞪大了淺棕色的眼睛,露出一絲詫異,“我确實從部長那聽到過類似的聲音。你們有些員工,特别是排名在前面的幾個,他們手上累計的點數太多了,已經遠超正常水準,如果一個員工想兌換什麼東西都能随便來,就一定會失去奮鬥的激情和工作的積極性,更可怕的是,公司就很難去控制他了。比如你提到的冥王星。”
白流蘇連連點頭贊同,“那怎麼辦呢?考核又有什麼用?”
傅景珅啧了一聲,咂摸一下舌尖的味道,“我們得想一個聰明的辦法,變相從他們手上把點數掏出來,比如說這次考核,我們可以給每個員工發一個空置域,讓他們在裡面自行建設,自己管理,然後用排名鼓勵他們互相攻擊。在排名和點數的激勵下,他們都會争着兌換道具,去武裝自己的空置域。這實際上是讓穿越者來完成我們建模部門的工作。原本這些都是我們用内部資源來編輯建設,現在則變成穿越者在付費上班了。”
白流蘇一臉的擔心,“這麼明顯的動機,他們會看不穿嗎?”
“即使看穿了又怎麼樣?能阻止别人的攻擊嗎?人在局中身不由己,不照辦就會被别人殲滅。這是陽謀。再說了,其實那些戰鬥人員,什麼龍傲天組的,他們武力值超強,但是智力實在堪憂,真正能看破陽謀的,大概也隻有緻富經小組,偏偏姽婳還是我們的人,所以我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
白流蘇聽了他的話寬了寬心,“那麼就這麼辦吧,我回去就打報告,要求組織一次全體考核。但是用什麼副本來承載這次考核呢?”
傅景珅沉吟了許久,“幾百名員工,每人發一個空置域,還是太昂貴了……不如用一個大型副本更有性價比。要廣闊無垠……還要是高魔高武世界,能承載最高級的道具使用……嗯,我知道用哪個好了。”
白流蘇回到工位,就立馬開始動手打報告,他寫得十分順暢,正在聚精會神的當間兒,忽然一隻手闖入了視線,把他吓得在椅子上來了個小跳。
何貞抱持着伸手的姿勢,一臉詫異,“你幹什麼缺德事呢,偷偷摸摸的?”
白流蘇忙不疊地狡辯,“我沒有!你瞎說!一天天淨污蔑我的清譽!”
他這麼口不擇言,弄得何貞更好奇了,硬是擠到光屏前,把臉怼在屏幕上正大光明地偷看。“考核……咦?要部門考核了嗎?”
白流蘇一手按在自己狂跳的心口上,極力壓抑臉上心虛的表情,“對、對呀!有什麼好奇怪的?哪個公司沒有績效考核?給你個展示自己的機會,你不高興嗎?”
“我當然高興啊,那你快點把欠條給我吧。”
白流蘇垮下臉,“你是認真的?”
“我很認真啊。”她用力點點頭,“你以為我說着玩的?”
“我隻是以為你在拿我尋開心,沒想到你有認真的時候……”白流蘇一臉便秘的表情,在座位上扭動了半天,費勁地問,“你到底為什麼堅持要欠條?我隻是個中層幹部,我手寫的白條子在公司裡也沒什麼威信的……”
“隻要孚閻認就好了,我想去兌換一些東西。”
白流蘇稍稍松了口氣,“這個好辦,不過你先答應我,不準拿着這張欠條幹别的。”
現在換成了何貞一臉好奇,“我還能幹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但是我也不想猜,你們這群渾身長滿心眼子的穿越者,一個個擡手就是主意,我天天要跟你們鬥争,不如直接弄死我算了!”
何貞乖乖地守在邊上,親眼看着他寫下了十萬零八千點的欠條,還在下方簽上了白流蘇的大名,然後就高高興興地捧着跑了。
白流蘇一臉複雜地望着她的背影,聯想到剛才和傅景珅的談話,自己埋下頭感歎了一聲,“你可别怪我,我也隻是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