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焰修和金燼在焦灘上挖了好幾天,每天早出晚歸,有些時候甚至連半夜都出去加班,硬是沒找到花妖蟲姬的半片影子。
看着他們兩個灰頭土臉的模樣,梅辛怡産生了一絲疑慮,“難道一切都是大師兄的幻覺嗎?是他自己精神錯亂,想象出來的不成?”
金燼丢下鏟鍬,灰心喪氣地坐在自己鏟出來的焦土上,一副想不通的模樣,“我們已經把丹熏山附近都找遍了,或許那兩隻妖已經遠去了?”
梅辛怡想了想,問:“那你們挖地洞的時候遇見過熔岩晶晶蟲嗎?”
“有得是。”淩焰修回答,“這一片……不,到處都是熔岩晶晶蟲的巢穴,它們把整個焦灘都快蛀空了,下面的洞穴四通八達,說不定……最大的那隻蟲姬也在巢穴深處,隻是我們弄錯了方向,應該往深處挖?”
金燼放棄地搖頭,“我不想挖進蟲巢裡,我想好好活着。”
梅辛怡看了看天光,判斷了一下時間,“我得回去找師父了,不然就趕不上今天的私教課了……”
金燼哀歎一聲,認命地又蹦進了地溝裡,開始沒頭沒腦地挖掘。
今天的首兕跟昨天就不太一樣,她看起來正經多了,衣着整齊地等着梅辛怡,讓她隐約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好像對方正謀劃着另一種炮制自己的方式。
首兕徑自帶上一雙皮革手套,那看起來也不似一雙普通手套,光澤閃爍,材質像是一種細密的鱗片。
然後,她端過來一隻琥珀酒盅,裡面的液體濃稠如漿,還散發着刺鼻的味道。
梅辛怡吞了吞唾沫,退了一小步,警覺地問:“那是什麼東西?”
“對你有好處的東西。”
她沒有立馬相信,換了個更穩妥的問題,“具體是哪方面的好處?”
首兕擡起龍首,張開尖牙利齒的長嘴,緩慢地噴出了一股熾熱氣息,遠到五步開外的梅辛怡都能瞬間感受到灼熱幹燥。
“我噴出的火焰一般是用來協助鍛造,如果之前你選擇的是那隻鳳凰爪,那麼現在就可以更輕松地學習這一門技藝,因為鳳凰生來不懼火焰,它們血脈中有浴火重生的天賦。所以說現在,就需要一點外力幫助你。”
梅辛怡擰起眉,看着她手裡的“外力”,“就是說,把那個東西喝下去……我就能噴火了?”
首兕搖搖頭,“要首先克服體質上的不足。如果現在我将焦灘赤炎火龍的技能教給你,對你來說是一種自殺手段,在你學習的過程中,火焰從你體腔中産生,就把你燒死了。但是這一杯赤脂丹油喝下去,就可以在你的食道體腔内凝聚成一層防火的塗層,你就可以開始學習為師的絕技啦!”
她說得輕松又容易,但梅辛怡心裡有一種感覺,這個過程絕對不容易,可現在遲疑糾結的意義并不大,她擰着眉心把琥珀酒盅提起,長歎了一聲,“開弓沒有回頭箭,對嗎?”
“太對了。”首兕輕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快點喝下去,“放心吧,沒有昨天那個痛,不會死的。”
“呵呵。”梅辛怡苦笑兩聲,一仰頭把黏糊糊熱乎乎的油脂喝了下去。
起初隻有味覺在報警,那個玩意兒……實在太難喝了。但是很快,渾身上下都開始報警了,雖然眼睛看不見火焰,但是她覺得自己已經燒起來了,燥熱到了極緻,這副身體似乎變成了一根幹柴火,噗一聲于烈日下暴起一團烈焰。由内而外的烈性痛楚,瞬間貫穿了□□,也破開了靈魂。
她很肯定首兕騙了自己,一點也不比昨天的酷刑容易……
浸潤在地獄裡的時間無限漫長,每熬過一秒,她都想在心裡為自己歡呼一聲,可惜筋疲力竭的身體什麼都做不到了。等到神思再度清明過來,梅辛怡發現自己躺在小床上,這間是她的房間,因為多年來一點沒變,看着就像小女孩兒的卧房,頭頂還懸挂着幾隻小木船和小風車。門口的一隻鈴铛在風裡打轉,發出脆生生的聲響。
“恭喜你,又熬過了一劫。”首兕正坐在床頭的凳子上抽煙,她用的是一隻玉煙杆,吞吐出團團火熱的煙霧,弄得屋子裡雲霧蒸騰。
梅辛怡咳了兩聲,掙紮着爬起來,“師父,咳……你再抽下去,我沒燒死倒先被你嗆死了……”
“你在外面認識的狐朋狗友給你千裡傳書了。”首兕把煙杆拈滅,丢回桌上,一伸手從窗口抄起一枚紙鶴,遞給梅辛怡。
她莫名地接過來,紙鶴在手心撲騰了幾下,自己沿着折痕打開,露出裡面的文字,是何貞寫的,上面隻有很簡潔的兩行:
過來找我,有事詳談。芙蓉汀不見不散!
“咳……我得出一趟門,去芙蓉汀合歡宗拜訪一個朋友。”
首兕是個相當開放的師父兼掌門,不像淩焰修和金燼那樣,一聽見合歡宗三個字就夾起眉頭,恨不得撇清關系。她想了想,竟然說:“也好,我也多年未見蜂姑了,正好尋個由頭,和你一起去。”
芙蓉汀距離丹熏山并不很遠,出了焦灘一路往東南方向去,越過一道天然阻隔的天塹,就是一片熏暖潤麗的水澤河灘,大大小小許多塊水域,好像天上仙人摔落下來,跌碎成無數碎片的鏡子。
首兕掏出自己的豪華車辇,火紅金漆描繪着火焰祥紋,車座十分柔滑,鋪滿了絲綢靠墊。她又随機從焦灘上薅了兩條巨大的熔岩晶晶蟲拉車,兩隻大蟲不情不願,但是又屈于首兕的淫威,被籠頭束縛在車前,各自蛐蛐蛐幾聲,還是老老實實地拉着車辇直上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