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氣到了極緻,反而笑了,“我怕你行嗎?别秀了大姐,我讓你幫點忙,不是給我添點堵。”
“唧唧——”幾隻海妖忽而拼命尖叫,手忙鳍亂地指着他們兩個身後方向。梵東歸但覺一股涼意,伴随着滔天巨浪的響聲,什麼東西在自己身後炸開了,他與桃絮兩個一轉頭,就被巨大的陰影籠罩了……
“我都看不到前面的船影了。”何貞站在小舟的一端,用手掌遮住額頭往遠處張望,一邊催促着劃船的秦朗,“你就不能快點劃嗎?”
秦朗輕歎了一聲,“我就算再用力劃,也不可能趕上那一艘巨船。”
“唉——選錯了,早知道當初就買一條木蘭舟了。”何貞栽愣着坐下,瞅了一眼身邊的梅辛怡,看見她呆呆地盯着那把斷劍,“你老是看那個做什麼?難道光用看的就能把劍重鑄嗎?”
梅辛怡歎着氣把劍柄收起來,“我很久沒有那種臨危頓悟的感覺了,之前每次使用骖龍訣,總能悟到閃爍的靈感,但是現在……我覺得靈感幹涸了。”
李銀蟾,唔——具體說應該是她裝扮成的壯漢,坐在船艙裡說:“靠着頓悟來精進劍法是很難的,即使再有天賦的劍客,也難免會進入一種艱澀遲鈍,再難進一步的狀态。”
梅辛怡回過身,虛心地問:“那怎麼辦呢?”
“我就不清楚了,我又不練劍,不過……”李銀蟾回憶着過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這東西很難說,主要依靠經曆,也許很多年後,你經曆多了,自然就精進了。或者,你到了某個地方,能讓你沉下心來靜靜感悟。”
“唔,說的對。”玉蝴蝶也點點頭,“當年的單北渾還不是劍魔的時候,他也沒有那麼強,都是因為師……蜂姑甩了他,刺激到一夜堕魔,現在才能殺遍大荒,令人聞風喪膽。”
何貞嘶了一聲,好奇地問:“師父為什麼要甩掉他?”
玉蝴蝶眨巴着眼睛,移轉開目光。李銀蟾視線亂瞟,自己走出了船艙,明顯都不想談這個話題。隻有瑤香雪頗有興趣,“我知道,是因為……”
“你知道什麼呀!”玉蝴蝶上來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許她繼續說下去。
何貞開始不服了,“合着你們都知道,就是不告訴我?”
瑤香雪被前方某個東西吸引了目光,伸手一指,“你看,那是什麼?”
何貞十分不耐煩,“你這個轉移重點的辦法也太差勁了,誰會上當?”
“不是呀,前面真的有東西。”瑤香雪話音剛落,水花飛濺,一團陰影猛力撕開了水面,鑽出一個美妙的幻影。
“紅袖半遮,妝臉輕轉,石榴裙帶,玉指偷撚——”
曼妙的歌聲,輕紗攏煙般飄袅在海水上,一隻……唔,一個皮膚白膩,深藍雲發的女人輕輕在前方水裡起伏着,眼光柔媚地瞧着這邊,不時伸出一截粉潤的舌尖,舔了舔自己花瓣一樣的嘴唇。
船上的人群一起呆滞地望着,沒有人動作。
她很不服氣,将兩隻纖纖玉手從水裡伸出,輕輕捋着自己濕淋淋的發梢,一偏頭露出了一截玉色的頸項,又唱了幾句:“淚凝雙臉渚蓮光,薄情年少悔思量。惆怅經年别瑤女,月窗花苑鎖蘭房——”
梅辛怡迷惑了半天,偏過頭去低聲問:“她唱的什麼東西?”
何貞也偏着頭低聲答:“就是一些……淫詞小曲。”
“哦——那也太陽春白雪了,我隻能聽得懂十八摸、情人迷那種境界的。”
泡在水裡表演了半天,發現沒有一個人上鈎,海妖終于繃不住了,張開獠牙利齒開罵,“你們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被歌聲迷住?”
“羅羅?”秦朗從船身後方鑽過船艙,走到前面,饒有興趣地介紹,“這種青色的怪獸就叫羅羅,我在一些海圖上見過,它們有魅惑獵物的外表,但力大如虎,性格單純,經常有人會把它們和鲛人弄混。”
“性格單純?”玉蝴蝶一挑眉,又轉頭去看水裡的那一隻,“嗯——也行吧,純粹的暴躁也叫單純的話。”
“啊——”羅羅被氣得朝天發出一聲尖叫,霎時四周的水面跟開鍋了一眼,翻起泡沫,許多豔麗的尾尖紛紛躍出海面。一隻羅羅撲出水來,離得極盡,吼聲驚天刺耳。船上的玉蝴蝶離水最近,外表的僞裝忽然開始蛻化,轉瞬間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跟着瑤香雪、李銀蟾也在海妖的叫聲攻勢下破功,一個個尴尬地站在何貞面前。
“她們都是女子,怪不得不上鈎!”一隻羅羅趴在船上觀望了一眼,一甩尾回到了海裡。
“聽我解釋!”玉蝴蝶首先一伸手,似乎打算穩住眼前的局面。
何貞也一伸手,“不用解釋,我早就知道了。”
“啊?”對方一臉懵逼,“不會吧,我們明明演得很好啊。”
“……你們開心就好。”何貞不欲多說,默默轉開臉。
最後幾個人的眼光都看向了秦朗,他一聳肩,“怎麼了,嚴格說起來,我們無相妖都是沒有性别的。”
“你們說夠了沒有?”周圍的羅羅們越來越急躁不滿,拍打着船底,仰天吼叫着,“吃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