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鄰和薛娆都是一愣。
薛娆此前設想過很多可能,薛沁無法回答,或者失常大鬧等等,唯獨沒想過她現在的回答。
好像……很讨厭她的小姑薛雯。
而且,薛娆以前沒聽過薛沁這樣爆粗口。
李鄰緩過神來,追問:“你為什麼這麼說小姑啊?”
薛沁說:“她喜歡多管人的閑事,不是賤人是什麼?”
對待精神患者,就是不能用常用的詢問手段。
李鄰隻能采用聊天式的方法問她:“她很喜歡管你的閑事嗎?對了媽,我已經忘了你幾歲了,你今年幾歲啊?我小姑又幾歲啊?”
薛沁說:“我今年48,薛雯比我大兩歲,你自己算。”
李鄰和薛娆對視了一眼,薛沁說的年齡跟他們查到的對上了——薛雯的确跟薛司宜是同歲,今年50.
她沒有說謊。
李鄰趁熱打鐵:“那小姑為什麼不在了?我好久沒看見她了?”
薛沁愣了一下,才說:“她在啊,她為什麼不在。她一直都在你的身邊,盯着你看呢。”
說完,薛沁發出嘻嘻嘻的詭異笑聲,煞有其事地看向李鄰的身後,眼裡的神色不明。
李鄰看她這樣,聯想到已經死掉的薛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是薛雯真的死了啊。你為什麼說她還在呢?”
薛沁突地暴走,把手裡的魚食盒啪地摔在李鄰腦袋上,她瞪大眼珠,面目猙獰地怒喝:
“我說她沒死就是沒死!你要是不信問我做什麼!問你十八天外大閻羅去!滾,給我滾!”
李鄰急忙後退,捂住被打腫的額頭。
薛娆眼疾手快地從後面抱住薛沁,不讓她再往前攻擊:“二姑,您冷靜點!我們不問了,我們不問了!”
薛沁用力推開薛娆,用殺父仇人的眼神恨她:“你裝什麼好心!你跟你媽一個德行!滾,滾啊!”
她抓起魚塘裡制氧機的管子,嘩啦啦打向薛娆和李鄰。
不敢再刺激患者,兩人不得不趕緊跑出去。
他們走後,大豪宅的二樓,一扇被花木掩映着的窗戶邊站着一個人,深暗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們。
薛司宜的上半身被陽光籠罩,下半身置身在陰暗裡,他盯着李鄰的背影,目光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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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大豪宅的薛娆和李鄰氣也不喘,思路還能保持清晰。
李鄰邊跑邊吐氣說:“你小姑,是不是有個不常回家的兒子啊?”
不然怎麼會把他認成兒子?還問他為什麼才回家。
太熱,李鄰擡手擦了把汗,終于到外面停下腳步,一側頭看到薛娆從包裡摸出一支煙從容地點燃,說:“她兒子死了。十七歲死的。”
李鄰一頓:“抱歉啊。”
“沒事。”
薛娆蹲在路邊,吐了口煙圈:“我小姑有精神疾病,她的話不能作為證據依據。問題是,你相信她的話嗎?”
李鄰撓撓頭:“這很難說。薛雯在政治面貌上的确死了,她卻說她沒死。可能精神病人會颠倒是非?”
薛娆想到家裡那個閣樓。
那裡面究竟有個什麼東西。如果用來藏一個對外來說已經死掉的人,是不是就不會讓人懷疑?
薛娆仰頭望天,說:“可我覺得她說的是真的。薛雯沒死。你知道死亡證明可以造假嗎?隻要足夠有錢有權,買通醫院不算什麼難事。”
“而卓港猥亵的女學生,薛雯,我小姑,不缺錢。”
李鄰被她說得也有點相信了。
但他很快就把握了自己的立場,對薛雯說:“你剛入這一行,還不知道任何說法都要有證據的。而且詢問一個精神病人也不大對勁,今天我算是誤導你了,抱歉啊。”
“如果你能找到證據,證明薛雯沒死,那麼就是一個重大突破。”
薛娆把煙頭摁滅:“算了,先回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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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旭東拿到了八年前七月薛司宜的行程資料,以及查出了給薛娆送信的小哥。
看到兩人回來,他把資料投在大屏幕上,說:“根據薛司宜助理的提供,八年前七月薛司宜總共有四次大行程。”
“分别是去不同的城市談合作和開會。其中一次是旬洪市,其他的三個市跟案件沒有直接聯系。”
“所以我專注查了這裡。旬洪市,也就是卓港原本生活的城市,他在那裡待了十天。是7月5号到7月15号。我着重調查了這十天裡他在旬洪市的所有蹤迹,試圖找到他跟卓港有聯系的證據。”
說到這裡,安旭東的臉色逐漸凝重。
“但是我發現,這十天裡他在旬洪市沒有留下任何痕迹。高鐵、機票、酒店都沒有。他開會面見合夥人,理應要吃飯,我查過幾家商務代表性的餐廳,也沒有痕迹。”
李鄰面露疑惑:“怎麼可能呢?八年前網絡已經算發達了,多多少少都會留下痕迹才對。”
安旭東說:“疑點就是這裡。我又查了他在其他三個市的行程,都跟旬洪市一樣沒有任何記錄。他的行程就好像隻是一個空空的路線,其實就根本沒有人走。”
薛娆說:“他去這些地方的機票什麼的也沒有嗎?”
安旭東搖頭:“沒有。聽他助理說他都是自駕前往。”
薛娆徹底被越查越亂的情況給迷惑住了。
如果薛司宜沒有在外市的痕迹,要麼他根本就沒有去過,要麼就是刻意抹除過。
要是一個人正常人,誰會刻意抹除自己的蹤迹?
那要是他沒有去過,就等于有時間作案了。
不論是一還是二,都直接證明她的爸爸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