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科的同事葉燃很快抵達,他打開電腦準備操作時,卻發現根本定位不到薛司宜号碼的ip。
而他趕來的期間,薛司宜也一直沒有回複薛娆的短信。
葉燃把電腦放在雙腿上,坐在一邊對薛娆說:“你給他打個電話看看。”
薛娆嗯了聲,她撥通薛司宜的電話,對面傳來的是冰冷的機械女音,提示是停機的空号。
薛娆挂斷電話,擰眉疑惑道:“他把号碼注銷了?”
動作很快,她記得現在的電話可以申請停機,隻需要撥打人工,不用三分鐘就能辦到。
李鄰忿忿道:“他這麼快就察覺不對了?”
薛娆:“能提前在閣樓裡埋炸彈,他很謹慎很聰明,應該不會想不到我們會定位ip。”
又找不到人,又打不開閣樓,事情似乎走進了一個死胡同,沒有方法可解。
李鄰愁眉苦臉地說:
“那現在怎麼辦?就算拆彈專家來了,連閣樓都進不去,還怎麼拆?我們又沒有穿牆的異能。”
他說的‘穿牆’提醒了薛娆,她看着那間閣樓的牆體,說:“如果我們直接鑽牆進去呢?”
李鄰先是覺得這個方法可行,但轉念又懷疑道:“萬一薛司宜在牆裡也埋了炸彈呢?”
他們可不敢賭,畢竟一步走錯,可能會牽連到不知多少人。
薛娆也知道輕重,慎重地說:“那就用探測儀先檢測一下。”
李鄰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但還沒開始行動,江再靈的電話打了進來。
薛娆接通,按下免提:“江隊?”
江再靈:“我已經聯系拆彈同事了,他在電話裡告訴我,你們先不要碰閣樓的任何地方。”
李鄰聽到這個,湊到薛娆的手機邊,奇怪地大聲問:“為啥?我們正準備拆牆呢。”
江再靈:“同事說拆彈很複雜,尤其是這種跟其他東西綁定在一起的炸彈。”
“他不确定薛司宜是怎麼安裝炸彈的,如果有引炸線是貼着牆壁設計的,你們一旦觸碰牆壁,就會發生爆炸。”
聞聲,薛娆和李鄰看着對方陷入了沉默。
那又沒辦法了,還是在那個死胡同裡。
最後,薛娆疲憊的捏了捏眉心,認命道:“行吧。那我們隻能先守住這裡了。”
江再靈:“嗯,讓其他警員守着,你跟李鄰回警局。我們這裡有新發現。”
挂斷電話,薛娆和李鄰馬不停蹄地走出别墅。
剛出來,薛娆看到之前的那個快遞小哥蹬着三輪車進來了,她已經忘了他叫什麼名字,但發現他一直在看自己,等她走近了些,他熱情地招手打招呼:
“薛警官!”他看了眼她背後被警察包圍的别墅,客套地說:“挺忙啊!”
本來想假裝忘記了這号人,但他打起了招呼,薛娆也隻好硬着頭皮生澀地回道:“嗯,是。我記得你不是隻負責江南北苑嗎?”
小哥撓了撓後腦勺,露出個憨厚地笑容,說:“他們把我調來這邊了。”
薛娆點點頭,不欲多聊,跟着李鄰就要離去。
走了沒兩步,又被小哥叫住,喊道:“薛警官,天氣這麼熱,工作忙也要注意!小心别中暑了!為人民服務,你辛苦了!”
薛娆覺得他這段客套話來得很莫名其妙,但對上他清澈的眼睛和淳樸的笑容,她又實在無法将之與什麼惡意聯系起來,便微微一笑,點頭:“謝謝。”
說完,跟李鄰大步離開。
李鄰回頭看了眼小哥蹬三輪的背影,好奇道:“你倆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不熟。”
李鄰更奇怪了,心裡升起一陣疑慮:“那他跟你打招呼的樣子,看起來挺熟的。”
薛娆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
但她與他才第三次見,前兩次都是在辦正事兒的場合,她也想不通為什麼。
不過種種線索表面,小哥跟案子沒有直接聯系,薛娆就不會多花心思給他,沒過幾分鐘,就把這件事兒和這個人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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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趕回警局時,江再靈已經在辦公室裡,架起了線索黑闆。
她在黑闆上寫了薛司宜、薛雯、薛沁和林重崎的名字。
江再靈用記号筆圈住了薛司宜的名字,說:
“我跟安旭東去百京打聽到,薛司宜在公司裡幾乎不管事,引領公司發展的是董事會其他人,公司其他的事物則由執行總裁處理。”
“但因為薛司宜繼承了他父親遺留下來的遺産,他的股份是最多的,所以也一直占據着董事長的位置。”
“薛司宜就像薛娆猜想的那樣,他隻是個挂名董事長。沒有人會關注他去不去上班,所以這次他突然逃走沒去公司,才沒有引起什麼波瀾。”
“現在我們就不知道,薛司宜可能會逃走去哪裡。”
安旭東補充說:“但我們已經聯系了交通監管大隊,注意留意監控,并且報備了薛司宜出行用的車牌号,如果有發現他們會立刻聯系我們。”
“還有他逃走的那一帶商圈監控,都已經調取過來了。但就是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江再靈看着薛娆問:“你應該了解他,你覺得他最可能逃去哪裡?”
薛娆歎了口氣,想起跟薛司宜的生活點滴,無奈地說:
“其實我不了解他。他對我的控制太狠了,讓我不敢輕易打聽他的事,而他因為是啞巴,也很少跟我提起他的事。”
“我也就不知道他的喜好。”
薛娆沒有說謊,但他們會信幾分,她也不知道。
見他們都沉默,她轉而說:“之前我們說查薛雯,查得怎樣了?”
聞言,安旭東說:“信息科聯系了旬洪市的人幫忙一起查。”
就像做連線題目一樣,他把薛雯和薛司宜的名字劃線連在一起,道:“他們查出,薛雯跟薛司宜就是同一人。”
“原因有兩個,第一,薛司宜說謊薛雯的年齡比他小三歲,實際上他們兩個是同歲,今年都是50,而且但是薛長坤的孩子裡,沒有薛司宜這個人。”
薛長坤就是薛娆的爺爺,他的家庭關系上有所有人的信息。
安旭東繼續說:“第二,他們那邊提供的薛雯照片,跟我們找到的薛司宜整容前的照片經過對比,是同一個人。并且聯系到當初造假死亡證明的醫生,已經給出足夠的證據——薛司宜,就是薛雯。”
安旭東貼出兩張大照片。
分别是薛雯的整容前後對比。
整容前的長相不好看,眼睛較小,鼻子也不挺,臉頰寬下巴短。
先前薛娆就看過她的照片,她當時就覺得,如果客觀角度來說,如果她是個小混子,她會用奇醜無比來形容薛雯。
可是整容後的薛雯幾乎大變樣,眼睛大了很多,鼻子挺翹,臉頰應該是剔骨了,連臉型都快整變了。
她變得五官出衆,走在人群裡都會是亮眼的程度。
兩者差距實在太大,僅有眉宇間的那點兒相似,所以被薛娆忽略,且都以為薛司宜跟薛雯是兄妹,所以長得像點兒也沒什麼問題。
可現在……
最開始,二姑,不,現在應該是小姑了,小姑薛沁就說過薛雯沒有死。
現在查到薛雯的确沒有死,她就是薛司宜……
她是薛娆叫了二十五年的爸爸。
二十五年潛伏在薛娆身邊,沒有露出過一點兒破綻。
又或許露出過破綻,可薛娆因為沒有懷疑,所以并沒有關注。
薛娆找不到任何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隻是微微張着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呆呆看着那兩張照片,驚訝、不敢相信、恐慌和疑問全部在心裡打翻,五味雜陳。
巨大的騙局揭開,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身子不受控制地輕輕發起了抖。
“還好吧?”細心的李鄰察覺異常,給她倒了杯溫水,又把辦公室空調的溫度調高。
空氣變得安靜,他們都擔憂地看着薛娆,隻有安旭東保持一貫的冷淡,一副看客的姿态。
一股冷意從心裡發出來,蔓延過四肢百骸,薛娆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搖搖頭:“沒什麼。”
薛娆握緊了兩隻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裡,她深呼吸了口氣穩定心情,才垂下眼睛說:“所以,薛司宜就是薛雯,她是我媽媽。”
像是怕不受控制的掉眼淚,她仰頭望天:“難怪,1989年7月,薛雯‘自殺’了,同一年同一月,薛司宜帶我搬來源京。”
“也就是在那一年,她趁着搬遷和警局系統的漏洞,完美的改變了身份。世界上憑空多出一個薛司宜,而她從媽媽變成爸爸。”
“她是個啞巴,我們從來沒聽過她的聲音。”
“也難怪,她的體型跟力氣都很小,我以前還好奇,世界上會有這麼柔弱的男人嗎?”
薛娆百思不得其解,她疲憊地按揉着眉心,一股濃烈的無力感,逼得她哽咽不止:“可她有什麼動機,要把自己變成男人,變成我爸爸呢?”
李鄰聽得坐不住了,也發出疑問:“就是啊,如果薛司宜真的是薛雯,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有什麼動機把自己變成一個男人?”
安旭東攤開兩手無奈地說:“這個我們隻有找到她,才能知道了。”
他看向薛娆,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破綻。
他還是不太相信,她跟薛司宜一起生活這麼久,真的沒發現異常嗎?還是說,她故意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