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巧合。義警可不相信這個。

提姆的心猛地一沉，面上仍舊維持着平靜與佩因特聊天。

真理女神向他垂下命運的絲帛，提姆沒辦法停止探求真相的腳步。長久以來的義警生活改造了他，将他的靈魂重塑成了這幅模樣，一個企圖掌握住每條線索的謀算者。

你真的該管管你那旺盛的掌控欲了，提姆。

心裡勸阻自己，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将話題繞回學業。用自己即将考大學為契機，訊問對方的專業與前景。

多麼正當的理由，沒有人會拒絕後輩尋求前路的請求。

但事情沒有像提姆預料的那樣的發展。

聽到提姆說起專業，佩因特就想到自己被蝙蝠俠零元購的畫。他有些擔心布魯斯會直接将畫展示出來。之前對畫的定位顯然加重了佩因特的焦慮。

剛剛在前廳的時候，佩因特特意多觀察了幾眼布魯斯的神态。看起來麼什麼異常，挺有活力的。而從剛剛的談話裡，提姆的精神狀态也很正常。

或許是畫在韋恩的倉庫，還沒擺到明面上。

佩因特還是決定問問。

“嗯...你家裡最近有多一幅畫嗎？”

“畫？”

話題已經被岔開，提姆也不好再繞回去，這樣未免有些刻意。義警的直覺告訴提姆，佩因特對于他人的探知很警惕，執着于某處極大概率會毀掉今晚創造的良好開端。

“沒有嗎？也不是大事...”

你的表情看起來可不是這麼說的。

提姆心裡嘀咕。

佩因特很猶豫，貓不在身邊，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但比起暴露自己身上的不正常，他更擔心韋恩一家會因為和畫呆在一起太久出事。

反正是韋恩，沒關系的。媽媽說過不管發生什麼，韋恩都是可以信任的。

佩因特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與家人，比起試探與理智，他總是更相信直覺這種有些玄妙的東西。

“你知道我家族的傳言吧？”

“供奉邪神的那個？”

提姆正打算說自己并不相信這種可笑的流言，佩因特就點點頭說。

“對，總之我家不太正常。”

提姆：？這個走勢好像不太對？！

“如果有新的畫，别跟它獨處太久。”佩因特的手下意識地來回撫摸野貓的毛發，像在給它搓澡，愣是把打瞌睡野貓都給搓炸毛了。

提姆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疼痛壓制住呼之欲出的詢問，變成了一句單調的同意。

“好。我知道了。”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對的。

提姆不刨根問底的态度讓佩因特對他的好感激增，暗暗下定決心周六無論如何都要找機會跟布魯斯攤牌，把畫拿回來。

自己好不容易才在現實裡遇上一個能聊天的人，要是被畫弄壞了多可惜啊。

提姆現在已經不關心佩因特到底是不是他的貓貓頭網友了，嗯...還是關心的。他更關心佩因特嘴裡的“不太正常”！他敢肯定，這是連蝙蝠俠都還不知道的情報！

想要驗證佩因特是不是網友這件事太簡單了，他隻需要去查一下韋恩大廈今晚的監控錄像。

但這樣未免太過無趣。佩因特身上還有很多疑點等待着他去一一驗證。

有時候哪怕是知道謎底的偵探遊戲，也會因為真相足夠令人欣喜，進而使過程更加讓人興趣盎然。

不必糾結于現在。

暫且控制住自己過于旺盛的探索欲，提姆看了下時間，他們在花園裡躲了接近40分鐘。晚宴已經接近尾聲，再不回去找不到人的克裡茜阿姨就該着急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佩因特磨磨蹭蹭地放開野貓，跟着提姆一起回到溫暖又喧鬧的前廳。剛回到前廳沒多久，佩因特就被克裡茜抓去做最後的營業，他隻來得及和小夥伴揮手告别。

“你們相處得不錯。”

“當然，佩因特很好相處。”

布魯斯挑眉，之前他和佩因特見面可一點兒也沒感覺出來他好相處。那時的佩因特滿臉都寫着拒絕，一秒都不想和自己多呆。對自己的笑容那都是看在“媽媽的青梅竹馬”的份上，勉強撐起來的。

到了提姆這裡，僅僅一面居然就毫無芥蒂地互相喊名字了。

别以為他不知道，雖然佩因特在大人面前乖乖喊着“布魯斯叔叔”，私底下“韋恩先生”不知道叫得多順溜。

但也不是全無收獲。

布魯斯拍拍提姆的肩膀，仿佛是一個看到孩子交上朋友而感到欣慰的老父親。提姆一愣，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短短三小時之内，兩次拍肩。蝙蝠俠不會做沒有意義的行為。所以——

“你都聽到了！？”

布魯斯露出得意的笑容，提姆瞬間就垮下肩膀，整個人都洩氣了。

“警惕性有待提升。”

提姆撇嘴，扭過頭去不想搭理自己的導師兼養父。

回程的路上提姆靠在椅背上小憩。管家貼心地播放着輕柔的鋼琴曲，伴随着車身輕微的晃動，提姆的思緒像一片羽毛輕輕地落地。

“你都聽到了，所以有什麼想法嗎？”提姆問布魯斯，又搶在他回答前說。

“别想甩我出去，我可是比你們任何一人都和佩因特接觸得深。”

說這句話的時候提姆隐隐有自豪的成分。布魯斯雖然不樂意提姆牽扯進這滿是未知的事件中，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這個事件能繞開家裡任何一個人，唯獨繞不開提姆。

“哥倫巴從未傷害過哥譚。”

此時布魯斯沒有穿上蝙蝠俠的裝備，聲音卻是屬于蝙蝠俠的低沉。

“提姆，我并不是準備對哥倫巴做什麼。隻是，在他們需要我的時候，我必須能幫上忙。”

“所以他們不是敵人。這就夠了，布魯斯。”提姆快樂地伸了個大懶腰，仿佛一隻抖松了羽毛的雛鳥。

“太好了，我真的挺喜歡佩因特的。跟他聊天很輕松。”

參加完晚宴身心俱疲的布魯斯和提姆，與需要夜巡的蝙蝠俠和紅羅賓完全不相悖。達米安早早換好制服在蝙蝠洞裡等待，很快哥譚的夜幕下就會有蝙蝠帶着小鳥飛過。

繁忙的夜晚還有一件好事發生，克拉克·肯特在結束工作之後褪去小記者的外衣，以人間之神的身份來幫忙了。對于想管别人家事的熱心氪星人，蝙蝠俠眯起他代表雙眼的白斑。

在哥譚的月亮下，繁華的燈光之上。超人懸空在韋恩塔的滴水獸旁邊，堅持不懈地為自己找理由。試圖用真誠的狗狗眼打動冷硬的蝙蝠俠。

紅羅賓捧着電腦盤腿坐在左邊的滴水獸上，半耷拉着眼皮，雙手噼裡啪啦地敲鍵盤。聽着超人的理由從侃侃而談變成斷斷續續。

羅賓在右邊的滴水獸上發出“TT——”的聲音。

冷漠的蝙蝠的嘴角抿成一條堅定不移的直線，到最後超人已經沒法用超級大腦給自己編理由了。

“please，bat.”

紅羅賓渾身一抖，瞌睡蟲都被抖掉好幾隻。俊美的人間之神眉尾嘴角向下撇，天空般的藍眼睛在黑夜中也仍舊晴朗。

oh——拜托。

紅羅賓在心裡哀嚎。他保證，蝙蝠俠的嘴角向上翹了一毫米。如果沒有，紅頭罩今晚就去擁抱夜翼并且大喊“我愛你，兄弟！”。

“紅羅賓。”

被點名的紅羅賓眉頭一跳。

“你跟着紅羅賓。”

蝙蝠俠給出的理由是紅羅賓上了一天班，又營業了整個晚上。自己有羅賓幫忙，超人就去看着紅羅賓。

超人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失落，但很快就快快樂樂地答應了。

紅羅賓就墜着一個大尾巴，開始巡視他負責的區域。

今天也沒有獲得巡視上西區的權利，蝙蝠俠說到做到，一點兒機會也不給。

犯罪巷裡普通小混混，在看到屬于大都會的藍大個時反應格外激烈。被扭送GCPD途中，嘴裡嗚哩嘛哩地罵髒話。說得最多的還是“滾出哥譚！哥譚不歡迎氪星人！”

甚至大喊出：“紅羅賓！你不管管嗎！？”見紅羅賓隻是雙手搭在肩上的伸縮棍上不完全搭理自己，又喊：“蝙蝠俠！蝙蝠俠不管管嗎！？”

管什麼啊，管不了一點兒。蝙蝠俠親自同意了。

好脾氣的超人也不介意，隻是下一次他選擇等紅羅賓把人揍暈了再出場。

有超人保駕護航，紅羅賓很快就巡視完自己負責的區域。他再次坐在高處，吹着微涼的風，對着鍵盤敲敲打打。

電腦屏幕的角落，屬于APP的私聊窗口被置頂在最上層，任何窗口都無法覆蓋它。

【用戶200913：看白鴿的發布會了嗎？】

【用戶165311：[貓貓點頭.gif]】

【用戶200913：最喜歡哪個？我比較喜歡蝙蝠镖的抱枕。】

網友回複得很慢，狀态一直維持在輸入中，紅羅賓懷疑對方是困得要看不清屏幕了。晚宴結束時已經接近11點，回家再加上夜巡，現在已經接近淩晨1點半。

按照以前的生活軌迹，周末的晚上是網友最支棱的時刻，現在卻半天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到底是為什麼呢？

提姆不知道。紅羅賓也不知道。

【用戶165311：I likrree】

紅羅賓對着“I likrree”笑個不停。

【用戶165311：Pendant for bat emblem.】[蝙蝠徽章吊墜]

這回倒是沒打錯字母，就是硬打了5分鐘才發出來。

現在網友估計在撤回之前發的【I likrree】。很可惜，APP發出消息2分鐘之後就無法撤回了。

這天聊得紅羅賓是樂不可支，懸空在邊緣交叉的腿忍不住晃動起來。紅羅賓這孩子氣十足的舉動讓超人也露出了溫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