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車抵達哥倫巴老宅的時候，出來迎接他們的是哥倫巴的管家。

年輕的管家腳邊還跟着一串探頭探腦的小貓們，對眼前高大卻沉默的大蝙蝠十分好奇，試圖靠近的腳蠢蠢欲動。

“少爺受您照顧了，蝙蝠俠先生。”

面對鞠躬的管家，蝙蝠俠隻是點點頭“嗯”了一聲。臨走前，紅羅賓擡手向佩因特揮了揮。

繁忙的一夜終于落下帷幕。

佩因特抱着貓躺進被窩，窩在懷裡的貓因為高于人類的體溫，迅速讓被窩變得暖烘烘的。

沾上枕頭之後，佩因特的大腦才被疲勞迅速侵蝕。明明在上一秒還興奮地複盤夜晚發生的一切的精神，瞬間萎靡下來。迷迷糊糊間，佩因特想起自己對紅羅賓說過的話。

【你是特别的。】

能在得到自己和貓的允許之前就越過認知障礙，紅羅賓是第一個。理所當然是最特别的，但是為什麼？

因為Kovich喜歡他？

... ...

佩因特的大腦在睡着前，遲鈍地對這個理由發出了反駁。

不對，Kovich喜歡的明明是蝙蝠俠。

那是誰在喜歡紅羅賓？又是誰給予了他特權？

語言在潰散，意識在下沉，直至落入最深的洋流中。在漆黑的海水中，佩因特看見一輪深藍的滿月，它如此暗淡，在搖晃的波浪中破碎。

佩因特擡起頭，看向比海水更黑的天空。一片漆黑的天空中什麼都沒有，隻是一片虛空。

佩因特再次低下頭。

滿月于無光之海中高懸。

... ...

盡管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夢，佩因特被管家叫醒時卻沒有覺得難受，反而感覺睡得很香。

“少爺，德雷克先生已經來了，正在客廳等您。”

“Hmm Mmm...”

管家看着眼睛都還沒睜開，隻會胡亂點頭的佩因特就知道自己的話是白說了。再三叮囑讓客人等待非常不禮貌之後，管家下樓去給自己不按套路出牌的小主人兜底。

坐着睡了五分鐘之後，佩因特猛地睜眼。

“耶？為什麼我坐着？剛剛賽巴斯是不是來過？”

貓蹲在自己的坐墊上優哉遊哉地舔毛，順便觀賞兩腳獸急急忙忙洗漱吃早餐的模樣。

精神滿滿的佩因特對家裡的貓見一個撸一個，揉亂了整整幾十隻貓的毛之後，才跳着下樓。

在客廳見到前來找自己玩的提姆時，他活躍的腦子突然就卡了殼。

提姆乖巧地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擺着點心和熱茶，因為低頭垂下的發絲擋住了他的眼睛。從佩因特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他的下巴。

熟悉的輪廓讓某個一直被刻意忽略的答案再也沒法藏匿。

“中午好，佩因特。...怎麼在發呆？”

提姆因為長久停留在身上的視線發現了站在身後的佩因特，剛想打招呼卻發現對方在發呆。伸出手在佩因特面前打了個響指，佩因特立刻像個受驚的小動物似的踉跄着後退一步。仿佛能看到毛茸茸的貓耳朵“咻！”地豎直。

好了，提姆也有【後退一步】的待遇了。現在兩邊平手。

提姆心裡嘀咕着，還不忘拉住佩因特的手臂，讓他站穩。

“在想什麼？”提姆随口一問。

他人的體溫隔着衣物仍舊不可忽視地從手臂上傳遞過來，佩因特堪比咕咕的大腦更加混亂了。

“冇冇冇冇咩！系咪等咗好耐？你想玩咩game？我呢度基本都有！系要玩一日，仲系要出去行下？我，我啱好要去買啲嘢！”

這次輪到提姆感到迷惑了。

他能聽出來佩因特說的是中文，但是過快的語速和方言獨特的發音，讓隻學過普通話的提姆陷入不知所雲的境地中去。

一長串話，提姆隻聽懂了一個單詞。

“說好了要玩新發售的DLC。”

連蒙帶猜地，提姆完美地回答前半部分。至于後半部分，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向來是博學多才的紅羅賓确實沒聽懂。

敢于承認不足不會削弱紅羅賓的含金量。提姆安慰自己，愈發堅定了學方言的念頭。

佩因特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方言，在提姆聽來簡直是胡言亂語，羞恥感從腳指竄上頭頂。如果條件允許，佩因特立刻能夠用腳趾，為家裡扣出一套大平層。

“你先上樓吧，遊戲室在左邊的第二間。我去找管家拿零食。”

扶着提姆的肩膀将人一轉，推着他的後背往樓上趕。佩因特也不管提姆有沒有上樓，自己就先慌亂地跑向廚房。

逃向廚房的同時，睡覺前的兩個靈魂質問再度浮出水面。

【是誰在喜歡紅羅賓？】

【又是誰給予了他特權？】

是我，是我啊——

躲進提姆絕對看不見的廚房裡，佩因特才敢松口氣。身份，情感的答案相繼沖擊着他的思維，像兩把叉子攪肉醬意面那樣，将所有念頭與感情，都像攪那深棕的肉醬，淡黃的意面似的全都糾纏到一起，變成或許可口的食物。

“好久沒看到少爺這麼臉紅過了。”

年輕的管家一副看戲看夠了的模樣開口道。

“噫！——”

佩因特被吓得一個激靈，對管家抱怨着，“少看點你那土味劇。”

剛有些飄忽不定的心髒“咻——”地重新落回現實，佩因特冷靜了。把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掃到一邊，佩因特努力将注意力放到招待朋友這件事上。

管家仔細打量了佩因特幾眼，發現剛剛混亂的神态已經徹底消失，橫看豎看都是往日裡的憨咕咕。隻能微不可查地歎口氣。

... ...

佩因特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之後，提姆收回目光。視力姣好的羅賓鳥沒有錯過佩因特藏在黑發中的紅耳尖，還有佩因特奇怪的反應。提姆兩指托住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一邊思考佩因特的異常，提姆一邊踩着樓梯向上走。兩聲輕輕的腳步聲拉回提姆的思緒，他向後一看。

一隻胖胖的橘貓站在兩階外的樓梯上。從花色上看，提姆認出是愛跟着人卻會保持距離的那隻。

一人一貓互相盯着對方看，提姆率先回頭向上走了兩階，再猛地回頭，橘貓停在兩個階梯之下。

提姆面對着橘貓，緩緩向上挪動一階，兩階，三階...橘貓都跟被定住似的停在原地沒動。隻是它原本翹得高高的尾巴，半耷拉下來，正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動。

提姆就這麼背着上到二樓，消失在拐角處。看到人類消失，橘貓迅速跑上二樓，沖向拐角，撞上一雙人類的腿。

與人類一起玩123木頭人的橘貓被蹲守在拐角處的提姆抓住，四腳朝天地被抱起時，橘貓象征性地掙紮兩下，不動了。

等佩因特帶着零食到遊戲室的時候，提姆正對橘貓進行全身毛發的蹂躏。

“你居然抓到離得遠了，它跑得好快的。”

“隻是用了點小技巧。”

離得遠是個願賭服輸的小貓咪，與提姆的木頭人遊戲輸掉之後，無論怎麼被撸毛都沒反抗的意思。

佩因特找出手柄遞過去，離得遠趁着提姆松手，跑到一米遠的地方揣起手手。

“又被你家貓讨厭了。”提姆半真半假地抱怨。

“别難過，有喜歡你的。”

聽着提姆的話，佩因特想到自己，就笑嘻嘻地安慰道。

提姆按下按鍵的手一頓，悄悄觀察佩因特的表情。向來擅長尋找蛛絲馬迹的紅羅賓沒能從佩因特的五官上看出一絲不自然。

剛剛的話不像是故意說的，而是他就是單純地這麼想了，也這麼說出口了。提姆忽然從佩因特身上感覺到一種，和迪克相處時才有的感覺。

輕松的，不需要任何隐瞞的暢快感。

進入遊戲後，兩個近戰面面相觑。

“你玩的戰士啊。”

“嗯，力信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