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就像老樹的根系，深深虬入這座城市的地底，她的夜晚總是混亂而瞬息萬變的。

“貓頭鷹法庭很危險。”

蝙蝠俠對着空無一人的塔樓說。下一秒紅羅賓降落在蝙蝠俠旁的滴水獸上，飛揚的紅色鳥翅有着不輸騎士的威風。

“我知道，我們都有自保能力，也不魯莽。”紅羅賓回應道，他的聲音中透露出對蝙蝠俠的理解和安慰。

蝙蝠俠沒有說話，紅羅賓憑借多年相處的經驗讀懂藏在靜默下的言語。

他的控制欲在作祟。

“信鴿有Kovich，而我...你知道我的，B。”紅羅賓對他的導師微笑，希望能借此安慰蝙蝠俠那顆無處安放的心。

“我難道不是你最放心的羅賓嗎？”

他的話語中帶着一絲玩笑，距離提姆脫離羅賓這個代号已經過去好幾年。在蝙蝠俠的記憶中，提姆穿着三色制服在樓宇間飛躍的身影與曆任羅賓的身影重疊。時間仿佛倒流，羅賓鳥們各具特色，唯一不變的是，在蝙蝠俠的記憶中從不曾褪色。

“我保證會照顧好信鴿，也會照顧好自己。”

蝙蝠俠仍舊緘默，許久之後低啞的嗓音響起。他的羅賓鳥早已長大，能夠獨自振翅飛向遠方。蝙蝠俠隻需要站在這裡，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

“貓頭鷹法庭針對信鴿絕不是臨時起意。我會密切關注它，信鴿...”騎士做出最終的決定，“交給你負責。注意你和他身邊的一切，紅羅賓。”

“我明白。”

這場談話來得比紅羅賓預估得更早。如果沒有早上那場意外會面的話，在紅羅賓的計劃中，蝙蝠俠至少要等到他查到貓頭鷹法庭的據點才會來捉他談談。

導緻這場談話的原因發生在佩因特發送求救信号之前，在太陽還沒從哥譚的地平線下升起時。

半夜4點左右，瞭望塔檢測到月球背面有輕微的振動，推測為撞擊，但沒有觀測到任何飛船的航行軌迹。剛躺下的超人速速從被窩裡爬起，專門跑了趟月球，從上面帶回一位客人。

收到報告的蝙蝠俠覺也睡不下去了，早早地就趕到瞭望塔，一直等到早晨才向紅羅賓發送會面通知。

提姆就這麼毫無征兆被迫爽約，猝不及防開始加班。在動身之前他向超人打聽了一下，推測他這個小孩子隻是去走個過場，也就沒升起什麼危機感。

既然原有的計劃已經被打斷，他決定結束之後順便再去趟泰坦塔，和夥伴們聚聚。畢竟，他們已經有些時日沒有見面了。

瞭望塔大廳裡，紅羅賓單手握拳擋住半張臉，在蝙蝠俠身後悄悄地打了個哈欠。多米諾眼罩下的水汪汪的藍眼睛眨啊眨，努力打起精神。

韋恩家的餐桌上有阿爾弗雷德，老管家不會允許提姆在他眼皮子底下剛起床就往肚子裡灌咖啡，隻能期待在瞭望塔裡喝點提提神。

超人将熱牛奶遞給紅羅賓，對上紅羅賓抿起的嘴角嚴肅道：“現在熱牛奶更适合你。”

“謝謝，超人。”紅羅賓迅速挂起标準的笑容，超人敢肯定這句謝謝不是真心的。就因為他遞過去的不是熱咖啡。

超人心裡有些沮喪，這麼多年過去了，在如何與蝙蝠俠的羅賓鳥們建立起良好關系這方面，除了夜翼之外，他仍舊不得要領。

超人這番複雜的心緒無人察覺，紅羅賓小口小口喝着熱牛奶，奶香不僅沒有趕走瞌睡蟲反而吸引來更多。他感覺自己要站着睡着了。

幸好，這種有損紅羅賓形象的事情沒有發生。

大廳的門自動打開。

“Oh，月光的氣息。”

正義聯盟三位領頭人中的神奇女俠姗姗來遲，身邊跟着火星獵人。她剛踏入正廳就被充斥在空氣中的氣息吓了一跳。原本以為是超人從月球上帶回來的客人殘留的，仔細感受一番後，竟發現是從兩位蝙蝠身上散發出的！

這可太令人意外了，凡人的身上怎麼會沾上這樣濃厚的月光。

“你們是怎麼沾上的？”

紅羅賓與蝙蝠俠對視一眼。

看來這個會面并不是走過場就能結束的了。

紅羅賓閉目。

神奇女俠闡述狀況的措辭被粗暴地理解為:紅羅賓簡直就是被月光淹入味兒了。

對哥譚近況不甚了解的正義聯盟成員們對此摸不着頭腦，一蝙一鳥心裡卻清楚得很。

在這半年裡，出現在哥譚地域内的“月亮”都和佩因特高度綁定。現在可以肯定佩因特·哥倫巴就是貓頭鷹法庭口中的月神。【群星】指的恐怕是貓頭鷹法庭的成員們。

“别擔心，蝙蝠俠。”神奇女俠安慰道，“你們身上的月光沒有惡意。實際上...這是對方表達關注與喜愛的時候留下的。”

紅羅賓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他藏在背後的雙手緊握成拳。神奇女俠的話讓他驚喜，這仿佛在暗示佩因特對他有着超出尋常的好感。

但“喜歡”這個詞的含義太過模糊，紅羅賓無法确定這究竟意味着什麼。他既不知道這種情感的極限，也摸不清它的底線。他仍舊站在交界線上，面對選擇踟蹰不前。

總歸是個好消息。他默默對自己說。

紅羅賓忍不住悄悄踮下腳，想緩解心中的情緒。他大概認為自己藏得很好，這點小動作怎麼可能瞞得過在場的超級英雄們。

紅羅賓向來表現得成熟穩重，在大人面前更甚，很少能看到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大人們不約而同地露出笑意，他們不知道的是紅羅賓藏在身後的手，正用腕部電腦上在夜翼的私聊框裡敲出一串笑臉emoji。

【紅羅賓：[笑臉][[笑臉][[笑臉][[笑臉]...】

地球上被振動吵醒的迪克眯着眼睛，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實在不懂大清早的提姆怎麼用義警通道聊天。

這才躺下幾個小時啊，你這小紅鳥不用睡覺的嗎？

雖然疑惑，但大哥不會放着弟弟的消息不管。

【夜翼：提寶？發生什麼事了嗎？】

【紅羅賓：我想到高興的事。[笑臉]】

【夜翼：真不錯？】

【紅羅賓：[笑臉]】

一連串的emoji發完，紅羅賓總算是安撫了内心的躁動。至于地球上的大哥對着一堆黃豆表情有多麼摸不着頭腦，紅羅賓才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