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平、沈追川集體看向融凡。

隻有張楠在狀況外，睜着清澈的雙眼，長長歎息了一聲：“可是融凡已經死了，那現在豈不是一點阻止那個洪覆的方法都沒有了？”

“不一定。”融凡将視頻調回到10分05秒，黑霧被無形力量彈飛瞬間，陰沉惱怒的聲音重新播放：

“臨在！”

“我逼着融凡研究了數十年都沒有結果的臨在……”

融凡将視頻暫停，重重點了點屏幕，疑惑看向澹平：“你們口中的融主任一直在研究臨在？臨在是什麼？”

兩人四目相對，棕黑的瞳孔倒影出對方的面容，也非常清楚地窺探到眼底翻湧的情緒。

融凡看到，澹平沉穩的面容下閃爍出痛苦、掙紮，以及對過往回憶的抗拒。

良久後，隻見澹平目光微眨，沉沉開口：“臨在就是意識永生的前身。”

他盯着屏幕上那團模糊的黑霧，語調低沉沙啞：“融凡結合觀察者芯片創始人‘活在當下’的設計理念，發現如果能控制好大腦思維，不想過去與未來，長久地把目光放在當下，人的意識可以短暫地脫離□□。他組建實驗室，對外宣稱處理觀察者芯片異常的失控卒，實際上是在做‘臨在’的人體實驗。”

“人體實驗！”張楠蹭的從沙發上竄起來，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憤怒道：“怪不得五年前失控卒數量陡然劇增，原來都是融凡抓人做實驗的借口！太可惡了！簡直就是惡魔！”

融凡内心苦笑一聲。

原來外界傳言“賢哲集團的融凡是個堪比希勒特的惡魔”是真的。

澹平淡淡瞥了張楠一樣，張楠立即噤聲，老實地坐回沙發上。

融凡：“所有的人體實驗都失敗了？”

“對。一百零八個人，全軍覆沒。所有人的觀察者芯片碎裂，顱内感染導緻變異。最終在洪覆的催促下，融凡把自己當做了最後一個實驗體。”

回想起視頻中洪覆咬牙切齒地怒吼，融凡詢問：“最後那個融主任還是失敗了。”

卻不想，澹平搖搖頭，在所有人意外的目光中沉聲道：“不，他成功了。”

“融凡能通過‘臨在’脫離□□三分鐘。他完成了意識永生的第一步。洪覆非常高興，調取賢哲集團三分之二的資金大力研發‘臨在’。”

“但就在開發‘臨在’的第二月，融凡瘋了。”

衆人呼吸一窒。

澹平目光深邃，屏幕幽光映着他堅硬鋒利的下颌，低沉的語調穿過無形的時空隧道，仿佛又回到了改變所有人命運的那天。

·

實驗室燈光慘白。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人光着腳跪坐在地，面容蒼白身形消瘦，長發遮擋住了他的半張臉，隻能看到他嘴巴不斷翕動——正是賢哲集團大名鼎鼎的科研主任融凡。

他的兩隻手腕被利刃鮮血洶湧流淌，瓷白的地面四處都是腥紅的血水，浸濕了剛被打落在地的木質匕首柄。

“怎麼在這麼關鍵的時刻瘋了！”

年輕人對面，有一道由數十名警衛形成的人牆。

人牆後洪覆一身黑色燕尾服，手撐烏木拐杖，鳄魚皮鞋在燈光下閃爍着亮光，居高臨下盯着對面的融凡，聲音冷血無情：“現在正在研發‘臨在’的關鍵時刻，我不管融凡是真瘋假瘋，他身上的價值還沒榨幹淨，覺得不能讓他死！”

洪覆擡起拐杖，隔空對着融凡的額頭點了點，因為眯眼的動作眼尾皺紋層層疊起：“澹平，把人給我關進實驗室。”

一旁的澹平恭敬低頭，遲疑道：“董事長，融主任瘋了，不先送去治療嗎？”

洪覆唰地轉頭，目光如同一條陰狠的毒蛇，冰涼到讓人感到窒息：“‘臨在’研發已經到了最後階段，融凡的用處隻不過是給所有科研人員提供數據，我隻要他活着，瘋、或者不瘋又有什麼影響？”

“澹平，你不會做了幾年融凡的助理，忘了該效忠誰吧？”

澹平頓時渾身緊繃，恭敬低頭：“是董事長把我養大的，我當然一輩子忠誠于董事長！”

洪覆走後，澹平一把提起融凡衣襟，毫不留情把他推進人體艙，正要用束縛帶将融凡綁上，可原本瘋瘋癫癫的融凡突然擡起頭，混亂迷茫的雙眼閃爍一瞬的清明，小聲喃喃了句：“小平……”

澹平霎時僵在原地，喉嚨一酸。室内的針孔攝像頭無聲地記錄這一切。

下一秒，澹平猛地捂住融凡的嘴，厲呵：“閉嘴，給我老老實實待着！”

人體艙“咣當”關上，澹平定在原地三秒後一抹臉，轉身走出實驗室，皮鞋踩着地面的哒哒聲層層疊疊回響在空曠的走廊。

雙手雙腳被束縛住的融凡注視着那個漸行漸遠的寬闊背影，半垂着眼簾，遮擋住銳利堅定的眼神，眼角無聲留下一滴淚水。

‘臨在’實驗有條不紊地進行，所有實驗人員在實驗室内忙的團團轉，經過人體艙的瞬間沒有一個人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