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華沒什麼胃口,面隻吃了半碗。
沈清秋見他如此,主動提出告辭。
尚清華象征性留了兩句,便也讓二人去了,親自起身相送。
沈清秋也沒真的帶走二百多塊圓皂,那麼沉他可拿不動。
先前隻是為了見尚清華,現下見到了,便隻拿了起先的小箱,和十餘塊不同香味的圓皂。
出了店門,招手讓尚清華回去之後,沈清秋輕歎一聲:
“說你尚師叔是塊木頭,真是一點都不冤了他。”
洛冰河主動拎過胭粉匣,道:
“師尊,詢問結果不好嗎?”
“他現在亂的很。”
沈清秋頗為頭疼。
“我跟他分析了很多,問他的心如何,他卻迷迷茫茫,不知該做些什麼。”
輕歎一聲。
“就算我們有意撮合,可若他們之間僵持不解,也還是無用功。”
洛冰河略微沉默,半晌開口道:
“看來,師尊是要替尚……師叔保密了?”
“嗯,他們現在見面,也不會是什麼太好的局面,先安靜一陣吧。隻是,漠北君那邊……”
“我來應付。”
洛冰河握握他的手。
“既然師尊要保密,那弟子自是沒見過尚師叔。隻是出來散心,陪師尊買了些乳霜罷了。”
沈清秋聞言笑笑,點了點頭。
小院。
尚清華回來後,整個人就有些恍惚。
重新卧在躺椅上,拿起先前掉落的話冊。
可方才還志趣橫生的話本,此刻卻怎麼也讀不進去,隻得放下,又去拿切好的果盤。
撚起一顆葡萄,剛想放入口中,卻又一滞。
“聽他們說,這個季節的葡萄,是最甜的,我去叫人冰了些。”
年輕的君王擱下毫筆,從玉盤中拿起一顆水光瑩亮的紫葡,遞至唇邊。
本應寒冽的眸眼中,此刻卻微含柔光。
“來嘗嘗。”
……
手一顫,果粒掉落玉盤,眼前幻象負刻消散,隻餘他自己,獨自坐在這寂靜的院中。
忽而有些全身無力,不想任何事,放下果盤,幾乎是魂落魄地癱倒,用手臂遮住了眼前光陰。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清閑适意,可總是感覺,心中少了一塊很重要的部分。
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種情況,尚清華一直以為,世上根本沒有離開誰,就活不下去的人。
可現在……
胭脂鋪臨近打烊,掌櫃送走最後一位購買頭油的顧客,忍不住長長松口氣,抻腰展筋。
夥計拿着賬簿,喜氣洋洋的走了過來,朗聲道:
“掌櫃,今日的收入可謂十分豐厚啊,都可比得上店鋪開業一月的利潤了!”
掌櫃臉上也滿是笑意,點頭道:
“是啊,今日得遇貴客,出手闊綽,真真是天降巨喜,本月的獎金想來不會少!”
正談話間,關掩的店門,卻忽地被敲了一敲。
夥計應聲前去,打開一條縫隙。
“本店已經打烊了,請明日再來……”
他忽地頓住。
前來叩門的,是一名衣着褴褛的乞丐。
雙目已經失明,用布條遮着,渾身髒污,似乎,還有股味道。
他低下頭,嗫嚅着開口道:
“請行行好,施舍我些飯食吧……”
夥計本來想趕他走,可是看着他的樣子,心中有些難過。
于是點了頭。
“好,你等一下,我去廚房給你拿些吃的。”
輕輕關門,掌櫃問道:
“怎麼了?”
夥計歎道:
“一名流乞,眼睛瞎了,我看着可憐,想着給拿些飯食。”
掌櫃微微沉吟,從袖中拿出個小布袋,頗有些重量。
他遞給夥計,道:
“這些也給他吧,錢不多,但能讓他少受些苦。”
夥計接過布袋,笑道:
“掌櫃真是善心。”
掌櫃也笑了笑。
“今日賺的多,給他一點,就當積德了。店主也說過的,凡是前來乞讨的,或多或少都要給些東西;先不說了,我拿着賬簿去給店主過目,你将銀兩和飯食給他送去吧。”
“诶。”
夥計應了一聲。
乞丐等了一會兒後,隻聽‘吱呀’一聲。
随後,他手裡便多了東西。
“廚房中隻剩饅頭了,但不涼,碗裡還有些我們自己炒的菜,你拿着吃吧;對了,這是錢袋,裡面有些散碎銀子,你拿好。”
乞丐原以為不會再有回應,現在卻受到待遇,立即感激不已。
“謝謝謝謝,多謝大恩!您長命百歲!菩薩下凡!”
夥計連忙拉住他,打斷了他要跪地的動作,道:
“唉,這可使不得。我命薄,受不起。你若要謝,便謝我們店主吧,若無他,可能會把你趕走的;我們受了店主大恩,他說要救助流乞,我們隻是替行而已。”
“那我能知曉,這店主的名諱嗎?”
夥計撓撓頭
“我們店主姓尚,具體名字不知,但長的一副好相貌,更是個大善人。”
聽到門扉再次關上的聲音,乞丐怔在原地,久久不動。
姓尚……
他握緊了拳。
不知為何,那眼睛分明已經瞎掉了,但卻也能看到臉上透出的惡毒神色。
好啊,居然找到了……
掌櫃拿着賬簿,行到裡間院子,進門後,對躺椅上的人微微行禮。
“店主。”
青衣公子略微一怔,看向了他,随後才反應過來。
“哦……掌櫃來了。”
他看看天色,心中微驚。
自己居然在這裡幹坐了一個下午,就隻是在發呆。
掌櫃起身,将賬簿放到石桌上。
“這是鋪子今日的收入明細,還請店主過目。”
“啊,好……”
尚清華揉揉頭,拿起賬本翻閱。
但卻有些心不在焉,翻了幾頁,就是沉不下心。
“嗯,都挺好的,這個月給你們加獎金。對了,掌櫃的,你是不是已經成親了?”
掌櫃本正因他說發獎金而喜悅,聽到後面,微微一愣。
雖不知為何提起這種話題,但他還是應道:
“是,成親已有六年多了,妻兒都在城中宅院,店主這是……”
尚清華眼現希望。
“那你肯定懂不少情感之事吧?”
掌櫃有些明白了。
“店主這是有在意的人了?”
“我……”
尚清華有些尴尬,但想着咨詢人家問題,至少要把情況說明白,便紅着臉繼續道:
“我原以為和他是知己,最好的朋友,親如手足;直到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不僅親了我,還說,他心裡有我……”
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要湮滅無聲。
掌櫃聽的啧啧贊歎。
“真是位大膽的姑娘,不過卻很勇敢,那店主是如何回應的?”
尚清華心想,大王居然也有被人喊姑娘的一天,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不知心中是何想法。但面上卻神色不變,隻道:
“我……跑了。”
“跑了?”
“嗯,因為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才離開到此,開的店鋪。他現在一直在找我……今日的貴客,其實亦是我的舊識,欲想撮合,卻被我拒絕了……”
“這個……”
掌櫃撓頭,迅速思考。
“情況确實尴尬,那店主對此人,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感?”
“我……我不知道……”
尚清華還是一樣的回答。
“可是莫名的,這些日子以來,我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他,想到我們之間的往事;在院子中呆了一個下午,腦子裡已經全是他……習慣了他的陪伴,我很不适應……”
掌櫃略微沉吟,開口道:
“我與娘子初識,是由媒人介紹,并不知太多情由心生的事情;可随着互相的了解,也漸漸有了情感……雖然不擅此道,但,我卻能告訴店主一件肯定的事。”
他很認真地道:
“隻有心中在意,才會為對方輾轉反側,牽挂思念,至于,這是否代表店主也對其有意,便要靠您自己的心。”
掌櫃輕笑。
“不過,我聽着那位姑娘對您的作為,十有八九,這便是愛。”
……
愛?
這個詞有些過于陌生,直讓他愣在了原地,連掌櫃是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
他……也會被人愛嗎?
……
“我早就受夠你了,離婚!”
“離就離,你以為我願意忍嗎?我告訴你,兒子是你生的,你得帶走!”
“光我一個人就能生出孩子來嗎?憑什麼你不帶?”
客廳不斷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卧室門旁,探出一顆小小的腦袋。
他靜靜地看着一切,似乎早已習以為常,關上門,抱着小熊,縮到了被子裡。
……
“哎呦,來來來,吃菜吃菜!”
“客氣客氣,哈哈哈!”
坐在正中的少年,舉起杯盞,跟每個飯桌上的人碰杯喝酒。
看着那最熟悉的二人,身旁,早已都有了新的弟弟妹妹。
心碎苦澀,卻也隻能堆起笑臉,與這些親長們‘客氣’。
猶如陌人。
……
“《狂傲仙魔途》?那本最近火起來的無腦爽文?有什麼可看的?!你們品位太差了吧?!”
“垃圾劇情,小學生文筆,就這還好意思寫小說?我讓我家老鼠上來跳鍵盤,也能比他向天打飛機寫的好!”
“真是不明白到底為什麼火成這樣!忍不了!棄文了!”
端着紙碗,目視前方,眼前迅速掠過大堆的黑評辱罵,臉上卻毫不波瀾。
隻一面嗦着泡面,一面看着起伏争吵的論壇貼吧。
直至……
面湯傾斜,插頭觸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