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

鹿旗順着信息提示點進新動态，“穿林打葉”這一次更新的不是物理教學視頻，而是推薦了一本書——

《物理學家的智性冒險》

熟悉的藍色封面，鹿旗風認識這本書是因為何徐行送給她一本一樣的。

有次在書店，鹿旗風在寫物理題，這是她最不喜歡的一門學科。

何徐行拿着同樣的一本書坐在對面，安靜地像個守護公主的騎士。

“學長，你為什麼喜歡物理？”鹿旗風不解地問。

她記得那時候的何徐行是大三，即将大四，在榆溪大學的軟件工程專業。

“看這裡。”何徐行攤開他正在看得這頁，把書翻轉放到鹿旗風眼前。

忽然一陣清香撲鼻而來，像海邊晚風，餘光瞥到何徐行的手指蒼白，沒有一點血色。鹿旗風微微皺起眉，而後目光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比如我在看落日，對坐在我旁邊的同伴感歎一聲：‘多壯觀啊！’”

“我不是在指稱一個實體：落日旁邊那個名叫“壯觀”的東西。我是在表達落日給我留下的印象。”

鹿旗風似懂非懂。

“自然界中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運行規律，而物理學是在探索自然界的規律和秩序。”何徐行說，“就像這節标題，我們都是自然世界中的自然生物。”

“我們的生活離不開物理，書中提到的物理繁瑣的公式其實就是在描述自然界的規律。”

那時華燈初上，書店臨近打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霍格爾德公爵”沒有把他們趕走，而是端着特調酒靠着書架聽何徐行講話。

甚至放了一首舒緩的鋼琴曲作為配樂。

何徐行還在繼續給她解釋：“我喜歡物理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學物理也是在觀察生活、感受生活以及學會熱愛生活。”

“明天和意外說不準誰先降臨，如果下一秒這個吊燈就會砸到我頭頂，可能會頭破血流，可能會一命嗚呼，但就這麼結束我會不甘心，因為……”

何徐行頓了幾秒，不知道想到什麼，而後苦笑一聲，“因為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去做，可是人死不能複生。”

“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快呸呸呸！”鹿旗風瞳孔放大，沒忍住用力拍了下桌子。

何徐行被她的反應逗笑了，學着她的樣子“呸呸呸”幾下，“我的錯。”

“霍格爾德公爵”做了最後的總結：“生活很美好，世界很溫柔，所以，我們要認真過好每一天。”

高考結束那天，鹿旗風走出考場，何徐行把一本嶄新的《物理學家的智性冒險》送給她，何徐行揉了揉她的頭，語調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希望将來的每一天，鹿旗風同學都能被世界溫柔對待，永遠開心和自由。”

而那天後，她就再也沒有過他的消息。

鹿旗風走出回憶，望着電腦屏幕上的書，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她點擊鼠标返回主頁，看了一眼對方的IP，依然是澳大利亞，鹿旗風自嘲般的笑了一聲，不是他。

隻是巧合罷了。

她認識的理工男好像都有點小怪癖，鹿旗風時常覺得他們和其他人的腦回路不太一樣。

——

同一時間，榆溪市皓月公寓。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他以為自己暗示的很明顯了，沒想到某位朋友不僅完全沒從這方面想，還懷疑他在效仿。

有意思。

他開始期待鹿旗風知道真相後會做出什麼表情。

“來，七七。”何徐行剛從醫院回來不久，随意換了一件灰色家居服，給小博美倒上狗糧。

這時手機傳出提示音，修長好看依舊沒有血色的手指從茶幾上拿起手機，解鎖。

來信人的頭像是一張男生側臉照，光墨鏡就占據了頭像框三分之一。

［小韓：行哥，資料發給你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小韓：我再多說一句，别嫌我啰嗦，這人沒什麼特别的，就一家境不太好的普通男生。你也别盯人盯得太緊，當心弄巧成拙，追人不是這麼追的，何況當年……算了，早點休息，最近你也挺累的。］

［潮汐鎖定：嗯，最後一次。］

何徐行點開電子文檔，照片上是一個戴着眼睛的男生，旁邊是個人介紹。

姓名：趙一彬

年齡：23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