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花的養護并沒有何徐行口中講的那麼簡單容易,次日,鹿旗風醒來後驚覺一夜之間小風鈴集體垂頭。
鹿旗風緊忙拍下照片給何徐行發過去,但是她忘了,高三生和大學生的作息時間不一樣,甚至說完全相反,況且昨晚所有人都在外面玩到半夜,所以直到中午她才收到何徐行的回複。
[潮汐鎖定:風鈴花十分吸水,記得深水養花。]
[潮汐鎖定:我看你把它放一個花瓶裡有點擠,最好分裝成兩個瓶子,把葉子摘掉些。]
[潮汐鎖定:實在不行就用偏方,喂點雪碧。]
喂雪碧這個鹿旗風确實是頭一次聽說,她作為一個養花小白完全不懂護理花,隻能别人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鹿旗風過去養過一盆小多肉,是從外婆那裡順回家的,外婆跟她說多肉生命力頑強,隔一周澆澆水就好,可她忽略了一點,那時候是夏天,最熱的時候。
小多肉放在陽台每日經受烈日的洗禮,她又時常忘了澆水,偶然想起來也不管正午還是早晚,就這麼胡亂澆一通,沒多久就因為爛根死掉了。
事實上,她很喜歡盆栽植物或小貓小狗那些寵物,但她上學太忙沒有時間照顧,鹿玲更是一樣,她害怕小寵物在她手上跟那株多肉落得同一個下場,隻能放棄。
總想着以後有機會了一定好好養隻小動物或像外婆一樣養些盆栽。
現在機會來了。
這束風鈴花終于滿足了她過去的幻想和願望。
她在心裡悄悄鼓氣,這次一定會好好養。
初雪那夜,何徐行說的“因為,它很像你”幾個字一出口,鹿旗風的心就像被小貓爪子撓了下。
哪裡像她了,她想。
鹿旗風聽了何徐行的話,放學後找到一家沒打烊的花店精心挑選兩個花瓶。昨晚回去後她剪了個礦泉水瓶當臨時花瓶,這束風鈴花數量多,因此看上去十分擁擠。
經過她按顔色分類疏散和悉心照顧,不出兩天,風鈴花悄然擡頭,原地複活。
又是一個清晨,鹿旗風欣喜若狂,她拍下照片找到“潮汐鎖定”激動的發送,這次他竟然馬上回複。
[潮汐鎖定:恭喜。]
很快又發來一張圖片。
[潮汐鎖定:我找同學借了吉他,還記得前些日子說得嗎?什麼時候有時間?]
他竟然還記得。
鹿旗風早就忘了這茬。
她想了想,回複過去。
[北極蜜熊:元旦吧。]
榆溪三中的元旦假期隻有兩天,對高三學生來說已經是求之不得了。
元旦前要進行一次全市聯考,考試成績會統計每個人在全市排名,這也是鹿旗風最想知道的事情。
雖然她的成績在三中已經位列榜首,但在整個榆溪市位置還一概不知。
少年人總是一身傲骨和義無反顧,就像把不服輸三個字深深刻進了骨肉。
鹿旗風一忙下來就容易着急上火,并且忘記吃飯,聯考結束後碰巧是跨年夜,華鲲喊上幾個相熟的同學聚餐,鹿旗風想了想,左右沒什麼事,答應了。
華鲲選了一家東北菜館,鹿旗風作為南方人,從小口味以清淡為主,在榆溪生活了半年,依舊沒習慣這裡偏鹹偏辣的飲食習慣。
但最近她實在是沒睡好也沒吃好,所以這頓飯她吃得很多,又喝了一肚子涼水。
次日早上她覺得胃有點脹,想吐又吐不出來,喝了點南瓜燕麥粥緩解了很多。
今天約的地方不在書店,何徐行給她發了個位置在榆溪大學,鹿旗風按照導航到了學校門口。
何徐行騎着自行車停在路邊,長腿一跨,腳尖抵着地面,在低着頭玩手機。鹿旗風今天專門帶了相機,她偷偷躲在人群中給他拍下照片。
何徐行似乎在和什麼人聊天,單手握着手機打字,拇指飛快的點着屏幕,鹿旗風腳步放輕,悄悄靠近,拍了下他的肩膀後立馬蹲下。
誰知何徐行不按套路出牌,伸出一隻手準确無誤的抓住她的手腕,得意洋洋的說:“早就發現你了。”
跟隻小兔子似的。
“上車,”何徐行拍拍後座,“外面太冷了。”
新年第一天确實很冷,平安夜下得大雪至今沒完全融化,榆大校園很多樹下或牆角都堆積着已經結成冰的雪。
何徐行騎車又快又穩,隻是速度上去了冷風直吹臉頰,鹿旗風長發披散垂向胸前,戴了頂淺灰色毛線帽,即便這樣依舊能感覺到風吹得極冷。
她兩手緊緊抓着何徐行的棉服外套,他的肩背寬闊挺拔,身體随着騎着動作輕輕晃動,擋住了不少冷風。
鹿旗風把額頭輕輕靠在何徐行的後背上,實際有意控制着重量,隻是額頭貼着衣服布料,微微閉上眼,烏黑頭發下的耳尖不自在地燒了起來。
好像過了很久,自行車終于停在了一棟教學樓下。
她跟着何徐行來到一間教室,推開門看清裡面布置擺設的一瞬間,她微微睜大眼睛。
室内擺放各種各樣的樂器,吉他、架子鼓、楊琴……還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樂器。
何徐行伸出兩根手指遮住她的視線,笑着說:“傻了?”
“别驚訝,這是我們學校音樂社團的地盤,最近放假,剛好借給我吉他的同學是社長,音樂社的鑰匙暫時到了我手裡。”
何徐行坐在桌子上抱着吉他撥弦調音,然後問:“想試試麼?”
“行啊。”
和鹿澗西學得那些都忘的差不多了,她拿起吉他,從手機中找到譜子,試着彈了下。
這首周傑倫的《晴天》彈奏比較簡單,鹿旗風練習了兩遍,找回了過去的手感後正式彈了起來。
嘴裡小聲唱着歌詞,偶然一擡頭,發現何徐行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起了她的相機,正在對着她拍照。
她想起來相機裡有她偷拍的照片,不知道他看沒看見。
鹿旗風瞬間慌了神,連着彈錯好幾個音。
一首歌下來,她立馬奪過相機,說:“我盡力了。”
有什麼好拍的。
鹿旗風搶過相機立馬查看,裡面多了幾張,是剛剛她彈吉他的樣子。
她抿起唇,忽然覺得全身發燙,為了掩飾不自在,她說:“站着幹嘛,該你了!”
“好,”何徐行抱起吉他,“想聽什麼?”
鹿旗風沒有猶豫:“你上次校慶上唱的那首。”
這次的唱歌和上次有點微妙的不同,校慶上何徐行說那首歌送給每一個人,而這一次,隻屬于她一個人。
鹿旗風趁他不注意,在剛剛彈起琴弦時,偷偷點開了手機錄音。
之後有來有往,同樣拿起相機光明正大的給他拍照。
昨晚的暴飲暴食今天得到了報應,其實昨夜就腹痛睡不着,早上的胃脹好些後,她本以為沒什麼了,但此時突然有點惡心。
鹿旗風一直忍着,直到何徐行最後一句歌詞落下,她保存錄音,而後慌亂的沖進衛生間吐了出來,嘔吐同時伴着強烈的腹部疼痛。
何徐行眉頭緊鎖,去樓下自動販售機買了瓶礦泉水,手背貼着鹿旗風的額頭。
沒有發燒。
這一次的胃炎好像更嚴重了,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難受,鹿旗風眼睛通紅,聲音沙啞說不出話。
鹿旗風看到何徐行臉色十分難看,這時候她才發現,何徐行的皮膚很白,白得有些病氣。
這一刻,竟然有些分辨不出誰才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