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旗風回榆溪後第一次回到“霍格爾德”書店。
三年前,榆溪的這片區域清幽安靜,不像市中心和商業街的人聲喧嘩和聒噪鳴笛,隻有來自周圍樹林的清脆鳥鳴。
科技和網絡的發展太過迅猛,僅僅三年,書店附近建成一所新的中學,與之而來的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種類齊全的店鋪。
“霍格爾德書店”的裝修風格太過特殊,十幾歲年紀的學生在疲勞的上課之餘能有一家安靜又充滿樂趣的書店休息,何樂而不為。
書店赫然就是這個地方,因為這間書店的風格興起,周邊的奶茶店、火鍋店、燒烤店都學着它的樣子,每家的風格都各具特色。
整條糖果色系的街道成了新興網紅打卡點。
即使在工作和上課時間,書店也人滿為患。
上午,何徐行接到鹿旗風電話的時候剛晨跑回來,由于大腦過于亢奮,他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鹿旗風在電話中說了句“沈少語想見他們”,他在大腦仔細搜刮,也沒有找到這個名字。
循着鹿旗風的導航路線到達書店時,何徐行的腦子裡倏然閃過一道光。
原來樂觀的悲觀主義者沈老闆,霍格爾德公爵的真實姓名叫沈少語。
很好聽的名字。
和他的氣質很相配。
“想起來了?”鹿旗風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不過我很好奇……”何徐行為她推開門,兩個穿校服的女孩子見狀幫忙撐着門,何徐行十分紳士的扶着鹿旗風,對兩個女生客氣地笑了下,說:“謝謝。”
兩人進書店後,何徐行接上沒說完的話:“好奇你們電話裡說了些什麼?”
說了什麼……
鹿旗風回憶起昨晚的通話内容。
“沈少語?”鹿旗風有些驚奇地重複一遍,更大的是疑惑不解,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個人。
對方的嗓音像哭過一樣沙啞,聽上去很悲傷,“我的店員說有個女孩在咖啡廳找了我很多次,我一猜就是你。”
“你是……霍老闆?”鹿旗風不确定地問。
以前,鹿旗風總是這麼稱呼他。
“是我,”對方似乎開心了一點,聲音都明快了些許,“明天見一面吧,帶上何徐行。”
外面街區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但不管你有多麼開心,一進入書店所有話頭自動停止,書店裡安靜地過分。
仿佛那道門就是哈利波特裡的火車站台,穿牆後進入另一個世界。
鹿旗風大緻回憶重複一遍通話内容。何徐行聽後若有所思。
和三年前比,書店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曾經進門就可以看到的貓頭鷹和分院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帶有太陽紋的相框和一隻巨大的惡魔之眼。
鹿旗風環視一周發現,這裡面的所有有關“哈利波特”的元素全被其他飾品替代,像被上帝打翻的調色盤,隻留下了紫色和黑色。
裝飾風格和擁擠人群,都在訴說書店和過往的不同。
在兩人愣神,像在熟悉新風格書店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店員走過來,禮貌地說:“請問是鹿小姐嗎?二位請跟我來。”
兩人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店員帶着他們穿過層層環繞藤蔓的書架,繞過實木書桌,打開一道和牆壁同色系的門。
踏上門後樓梯,直到三層閣樓。
閣樓的風格和樓下書店簡直毫不相幹,牆壁是清新的淡藍色,給昏暗壓抑的閣樓填充明快又明亮的感覺。
“來了?”沈少語和幾年前比幾乎沒變,還是那個溫柔的形象,“坐吧,大朋友們。”
鹿旗風笑了一聲,他竟然還記得初見時的對話。
方形茶幾上整齊的擺放幾盤中式甜品,沈少語在蓋碗泡茶,小時候鹿旗風也學過泡茶,但燙了不少次手指,指尖一直腫着,就沒有後話了。
沈少語的狀态和曾經有些許不同,就像剛經曆了一場十分難過的嚎啕大哭,眼圈有些紅腫。
“我大緻可以猜到你們找我做什麼,我看了你的直播,風七同學。”沈少語泡茶的動作熟練流暢,綠茶龍井散發淡淡豆香,口感清爽。
“幾年不見,你們這是……在一起了?”
“沒有沒有。”鹿旗風連忙擺手。
她倒是想。
沈少語輕輕笑了下:“對我來說,你們是我的朋友,需要我做什麼盡管開口。”
鹿旗風說:“既然你同意,我就直說了,我的初步想法是在書店直播,宣傳書店的同時宣傳榆溪市的旅遊。”
沈少語一口答應:“沒問題。”
“你們可能不知道,”沈少語望着閣樓天窗,輕聲說,“我的朋友不多,曾經被最好的朋友背刺,直到很多年後,我認識了你們。”
“說實話,這些日子我并不想見人,但因為是你,鹿旗風,我才同意。因為你們曾經把我從無底深淵拉回鮮花盛開的地面。”
沈少語的言行總是慢條斯理,用溫柔的語氣向他們展示自己血淋淋的過往。
“從小,我沒有見過我的親生父母,我在福利院長大,五歲那年,遇到了現在的父母。”
他的性格總是孤僻、不合群,不論是在福利院還是被收養後進入學校,都沒有人願意和他說話。
因為他的心理狀況奇怪,有時上一秒還是激動開心,下一秒突然異常難過。
後來他去看了醫生,他才知道自己生病了,他患有雙相情感障礙。
很多人把他當做怪物,教室裡沒有人願意和他做同桌,沈少語孤零零的坐在角落緊挨垃圾桶,也不吱聲,安安靜靜的。
高二文理分班後,有個同學頂着所有人嫌棄又鄙夷的目光,坐在了他身邊。
那人叫謝讓,是沈少語第一個朋友。
謝讓包容他所有缺點,包括他每一次犯病,這種病有一定的遺傳幾率,謝讓知道後,非但沒有遠離,反而幫他一起尋找親生父母。
沈少語想找到他們不是因為想要質問又或者是指責,他隻是想知道自己的病的來源是不是他們。
因為他的養父母對他太過溫柔,除了遺傳,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養父母把一切給了他,他也想要回報些什麼。
很不巧,他的親生父母已經去世。那一刻,沈少語空落落的,突然心情變得激動。
每天活力四射,沈少語說走就走,一個人乘坐幾個小時的飛機去往雲南,他沒有去看任何的景點,而是找了當地人去摘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