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三皇子生母,亦是皇室秘聞,他不知是否應當在韓江白面前将此事如實道來。
“查到什麼隻管說便是。”三皇子沉聲,将杯中水一飲而盡。
“是。”鐘宴齊面色肅然,将近日所查一一道出,隻隐瞞當年替嫁之事。
喬雪頌默默觀察三皇子神情,卻見他發神一般盯着面前虛空一點,順着他眼神望去,正是正中間房門方向。
韓江白聽聞一如兩人先前神情目瞪口呆,“這這這......殿下......”
他求助看向三皇子,渴望他說個什麼緩解一下他此刻炸裂的心情。
“貴妃娘娘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該不會是查錯了吧......”
韓江白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真切,他坐立難安,看三皇子鐘宴齊還有喬雪頌都是一臉平靜,隻有自己.......
他忍不住小聲道:“殿下......我突然想到二皇子與魏相國聯絡之人身份還未查清,下官這便告退。”
好歹也是在京都混了這麼多年,直覺告訴他之後的話題不應再聽,待三皇子一點頭,他便相當自覺地先行告退。
又像是走的時候太過匆忙,原本緊閉的房門留了一條半個手掌寬的縫隙,雖不至于令屋外人聽到房中交談内容,看着卻始終心裡膈應。
三皇子那一直冷臉站着的侍衛看了那微開的房門好幾眼,見自己主子沒有吩咐,便也隻好按捺不發。
“你們這查的确定是真?”三皇子擡眼,一眼便看出鐘宴齊必有隐瞞,便道:“方才韓大人在,有什麼不好說的直說便是。不必顧忌我的感受。”
鐘宴齊這次才并未猶豫,給了身旁人一個眼神,喬雪頌才将前因後果如實說來,其中包括自己一路所得證據推斷。
話音落下,三皇子沉默良久。
他臉上神色變化莫測,令人猜不透他如今所想,但憑誰都能看出此事對他沖擊極大。
“替嫁?”三皇子喃喃出聲,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荒唐的笑話,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笑得鐘宴齊和喬雪頌都有些莫名其妙起來。
“殿下......”喬雪頌擔憂看着他,”依民女看,若是将如今所查聯系在一起,這樁事便明了了。”
“哦?說說看。”三皇子聲音沙啞低沉,生生讓喬雪頌覺得毛骨悚然了一下。
“是。”喬雪頌穩住心神,“其實也就是由貴妃娘娘,二皇子,以及魏相國,還有江南王和王妃組成的一條完整的利益鍊而已。裡面貴妃娘娘是主謀,或許是因為早知道江南王會被查所以又聯系了上了二皇子籠絡魏相國,濯水大壩水利工程貪污的銀兩大部分則流向了江南王養匪。”
“魏相國為了仕途早就投奔二皇子,二皇子為了朝中勢力答應貴妃,江南王出于愧疚聽從貴妃指令......”喬雪頌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疑惑道:“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貴妃娘娘會盯上沈相國,難不成二皇子早就盯上了魏丞相,就為了濯水大壩坍塌之事将其頂上相國之味?”
“她恨我。”三皇子突然說道。
他聲音淡淡的,仿佛是在說什麼很平常的一件事,但聽得喬雪頌愣了一下。
“殿下......”喬雪頌笑不出來。
“聽到你說替嫁,便能解釋了。”三皇子似是極為疲憊,他極為憊懶的眼神卻直勾勾盯着那條微開的門縫,好像在等待着什麼,喬雪頌又順着那目标看了過去,還是方才那個位置,隻不過這次有了那條打開的門縫,能夠看到對面緊閉屋子緊閉的門。
“我出生不久後她與母後吵了一架,不為别的,就是因為我。”三皇子瞳色極深,緊盯着一件東西時,同他氣質不符的,像是獵手盯住了獵物。
吱嘎——
對面門開了,三兩少女走出來,傳來輕快脆嫩的少女交談聲,喬雪頌不知緣由地盯着那處,同三皇子的視線同步。
突然,她注意到三皇子微擴大的眼瞳一縮,微小的瞳仁顫抖,從裡面流出了一股濃郁鮮亮的顔色,那一刻的情緒變化明顯到像糖果劃開流淌的蜜色糖漿。
從第一眼見,一直到此刻之前的片刻,這是喬雪頌第一次明确感知到三皇子的情緒變化。
對比現在,他從一開始就像個行屍走肉。
她急忙挪開目光去看,隻看到那一抹如玉瑩白的膚色一閃而過,那色澤豔麗的紅唇和精緻眼尾上翹嬌俏的眼眸,就如同上次初見三皇子一般驚鴻一瞥刻在心間。
出于一種女性的直覺感,她片刻就判斷出,方才那人應當是那沈家的大小姐沈卿玉。
再回頭一看,左修儀已經收回了眼神。
“她想淹死我。”
他聲音裡帶着從未有過的輕快,快樂得落下的話音都被飄着一隻翩跹的蝶帶着飛上天空,如同耗盡了幾輩子的幸運,才使得夙願得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