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門之後,裡面是一個寬大的祠堂,房檐上挂着兩個沒那麼明亮的燈籠,正在雨中散發着暖黃色的光。
有幾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和他一塊兒守夜,此時正蹲坐在門口望着雨幕抽煙,困倦的直甩頭,眼底下是一層厚重的青黑色,衣領大開,所以黎玥祈能很輕松地看見他們脖頸處層層疊疊的青紫指印。
見他們冒雨而來,幾人的眼神多有警惕,開門的天師介紹道:“這三位也是來支援的天師。”
一一問好過後,司青鳥領着徐憐戈和黎玥祈踏入祠堂,裡面空間寬大,正中央擺着一些木頭牌位,地闆上到處都是打地鋪的人,躺在明亮的燭光之下沉沉睡去,其中的天師顯而易見,因為隻有他們用的是睡袋。
沒去打擾其他人,他們就在門口找了塊角落,席地而坐開始分享情報。
互相介紹過一番身份,徐憐戈注意到面前名為葉長波的一級天師臉上的缺水症狀,主動遞上一瓶沒拆封過的礦泉水。
對方十分感激地接了過去,暢飲了幾大口之後緩了口氣,滿懷愧疚地說道:“關于江天師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們能力不足,沒有做好準備,她也不用……”
說到最後,他眼眶泛紅,但是強撐着,不允許自己緊繃的情緒在事情還未解決之前決堤。
聽聞他提起那位犧牲的天師,想到自己認識的那個明媚陽光的女孩,司青鳥臉上閃過一絲哀痛,死在兇詭出沒之地,很有可能屍骨無存,又或者被詭物利用屍體反過來攻擊他們。
但現在情況緊急,她馬上調整好了情緒,公事公辦地說:“我們會銘記她的犧牲的,但這件事放到最後再說,現在最主要的是把兇詭解決掉。”
“嗯。”葉長波點點頭,環顧了一圈四周,特别是那幾個在外面守夜的村民,示意他們湊近了,這才小聲說道:“這個村子裡的重男輕女現象十分嚴重,剛出生的女嬰幾乎都會被掐死丢到外面的河裡……”
他的聲音細如蚊孑,說出來的内容卻驚天動地:“而且我們還懷疑,這裡存在着拐賣低智婦女的現象。”
轟隆——
說到這裡時,先是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白了一瞬,照亮了醒着的衆人各異的神色,接着天邊憑空響起一道驚雷,狂風大作,把雨使勁往屋子裡打。
黎玥祈的臉色一白,本來這個村子就讓她有諸多即視感,回憶起一些已逝的人和痛苦的往事,現下對方這樣一描述,即視感更強烈了,她不願再想起的曾經一幕幕在腦海裡閃現。
還沒等葉長波繼續這個話題,外面的大門再次被敲響,略微有些急促的人聲随後響起:“快開門。”
聽到這動靜,司青鳥的眼神瞬間警惕起來,伸手去拿腰間藏着的樂器。
“别緊張。”知道怎麼回事的葉長波安撫他們,“應該是是出門探查的天師回來了,也有可能不是,我去開門,你們做好準備。”
一直沒出聲的徐憐戈和黎玥祈站起身來,一人手持銅錢劍一人手持短刃,不遠不近地跟在葉長波身後,看他往門上貼了張探查的符咒。
符咒沒有反應,埋在地下的陣法也沒有反應,葉長波深吸一口氣,把門推開一條細縫,确認門外站着的是兩個人之後,才開門把他們二人迎了進來。
其中一位男子渾身上下狼狽不堪,大腿血流如注,大概是被什麼東西咬傷了,血水幾乎染濕了整條褲腿,隻能倚靠着另外一位黑衣男子。
葉長波急忙前去攙扶,兩人一起合力把受傷的男人擡進了祠堂,眼見事情出了變故,醒着的人幾乎都圍了上來,有些慌亂的七嘴八舌地開始讨論了起來。
徐憐戈和黎玥祈留在後面關門,又分别往四周走了走,确定沒有兇詭跟上來,這才回到了祠堂内去查看情況。
好在司青鳥精通醫理,帶了個小型醫療箱來,熟練地讓人平躺在地,用小刀割開他的褲子,将傷口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動作麻利地開始止血上藥。
情況不容樂觀,動手前,她擡頭提醒道:“一會兒會有點疼,可以喊出來。”
受傷的男人已經疼的滿臉都是汗,因為失血所以嘴唇發白,他咬住了自己胳膊上的衣物,虛弱地對司青鳥點了點頭。
黎玥祈聽着他痛苦的悶哼聲有些不忍直視,于是把頭扭到了一邊,結果看到了靜默在角落裡,一言不發的男人。
身形挺拔如竹的黑衣男人正在解身上的透明雨衣,脫去這一層厚重的塑料防護後,他渾身上下居然沒有沾到一滴雨水,仍舊保持着氣質超然獨立的模樣,微微整理了一下被風吹歪的額發,他輕輕擡眼,溫和而平靜地對上黎玥祈震驚的眼神。
“你好。”他淺淡的薄唇勾起一抹友好的笑容,黑瞳如淵水般幽深神秘,蠱惑着他人前來探究,眼尾上挑,為這精緻到不似凡人的容貌平添幾分邪佞。
他不開口說話還好,一開口,黎玥祈聽他用與神明分毫不差的聲線咬字發音,嗖地一下,慌張地躲到了徐憐戈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