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他們一行人就要去驅詭天師處的總部報道了，車子啟動之後七繞八繞，離開了城區，繞到了一棟稀疏平常的辦公大樓前方停下。

門口挂着生着鐵鏽的“街道辦事處”牌子，門前人來人往的，甚至還有一些美食小攤，正好他們下車時，有人西裝革履地從大樓中走出，來到賣烤冷面的攤位面前，熟練地點了一份加雞柳加裡脊肉不要香菜的。

這人本來在渾身上下摸手機準備掃碼支付的，一扭頭剛好看到喻蒼離領着三個小年輕要往樓裡走，仔細辨認一番，熱情地沖了上去：“哎呦，這不是我喻哥嗎，好久不見啊好久不見！”

黎玥祈震驚地看向這個從路邊突然竄出來的神奇人物，老練地向他們從不抽煙的喻會長遞上一根香煙，然後一拍腦袋，說自己忘了他不抽煙，手速飛快地收了回去，接着又轉向他們三個人，特别自來熟地詢問：“要不要吃烤冷面，味道可好了，我請客。”

“不用，我們剛剛吃過飯來的。”喻蒼離委婉地拒絕了對方，知道這人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本性，不着痕迹地向後看了一眼，怕吓到初來乍到，性格較為内斂的黎玥祈。

這一眼恰好被此人捕捉到，假意和喻蒼離熱絡地聊天，話鋒猛然一轉，就和他身後還沒反應過來的三人打起了招呼：“小徐小賀好久不見啊，當上神使了沒？快了吧！這位妹妹是新來的吧，看着眼……”

對上黎玥祈身後那宛如法相的霧狀黑龍時，他的話頭一下被掐滅了，張着嘴巴半天吱不出聲來。

黎玥祈無辜又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好了，别老盯着人家看，”喻蒼離拍拍他的肩膀，心中了然，“傷眼睛的。”

随着他的提醒，男人的眼珠子驟然傳來一股尖銳的疼痛感，好像被人用針深深紮了一下似的，但是好面子的本性讓他強忍住捂眼蹲下的本能，隻是猛地甩了甩頭，仰頭看天強忍眼淚，沒了剛剛的熱情似火，轉身向小攤走去：“我的烤冷面要好了，得趁熱吃。”

喻蒼離輕笑一聲，也不管人家有沒有看見，朝他揮了揮手：“晚上再聚。”

直到出示證件過了大門處的安保，走進大樓，黎玥祈才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剛剛那人是誰啊。”

賀桐風撇開視線，似乎對此人有些難以啟齒：“呃……一個、精神狀況比較奇特，性格搞怪的天師……還是備選神使來着的？”

“我的一位表弟，”聽到她們談論的聲音，喻蒼離淡定地出聲解答，“他本性不壞，沒有冒犯别人的意思，隻是喜歡說笑了點，如果他有哪裡讓你們感到不适的話，我去押他過來道歉。”

“沒有沒有。”黎玥祈連忙搖頭，剛剛對方隻是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向她搭話，就像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一樣移開了視線，這一通行為莫名有點逗，“隻是沒想到天師中還有這樣的人，挺好的。”

在此之前她還以為天師們都是道德感強烈，熱愛維護正義的正經人物，沒想到此處居然還有這樣一朵奇葩。

“他本來是備選神使的，”喻蒼離見黎玥祈對此有些興趣，又補充了一句，“可惜白玉麒麟失蹤，無論是備選還是正選，情況都不太好。”

到了開會的大廳，一堆她不認識的，氣質卓然的人聚在一起，神情嚴肅，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眉目之間的憂愁無論怎麼藏都藏不住，經常聊着聊着突然歎氣。

旁邊的桌子上擺着一些精緻的糕點、水果、飲料，供大家随手取用，黎玥祈背着小菜包，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開會，好奇地左顧右盼，沒想到看見了熟人。

服裝整潔，造型幹淨利落，整個人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司青鳥站在人群中央處，身邊圍了一大圈人，她微微側身，把視覺中心點讓給身邊的林夜吟，好像正在向其他人介紹這位看上去有點緊張的小姑娘。

年輕稚嫩的女孩繃着一張小臉，努力撐起自己備選神使的架子，仰着頭和别人禮貌地打招呼。

徐憐戈戳了戳正在暗中觀察别人的黎玥祈，給她遞上一片西瓜，看她盯着大廳聚光燈中間的地方看，突然說道：“本來你應該去和那群人站在一起的，裡面都是神使，說不定你們會很有共同話題。”

“對啊對啊，”一起吃瓜的賀桐風點頭附和道，“說不定還能把我們帶進去看看世面。”

喻蒼離一進門就被人拐走聊天了，對方一副精英做派，看着就有點疏離冷漠，雖然對着喻蒼離笑意盈盈的，但也僅限于他一人，直接無視了身後跟着的三人組。

所以他們三個找了個能拿到零食飲料的座位吃瓜。

“……不了吧。”黎玥祈說不上自己是種什麼感覺，隻覺得和其他神使不怎麼合得來，主要是她遇到這麼多神使了，連一個能直視她五分鐘的都沒有，還不如在角落裡跟小夥伴們一起聊天。

她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天師資格證的考試，對于出風頭解決神明失蹤這件事情，一點想法都沒有。

而且她終于觀察到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大廳裡隐隐約約把人群劃分了等級，最中間的當然是能力出衆的神使們，對這次的事情好像也不是很擔心，遊刃有餘地在那裡和其他人談笑風生。

隻能站在他們一旁，豎着耳朵聽他們在聊什麼的大概是備選神使，大多都是一些年輕人，遇到如此盛會的激動神情難掩，和同伴高談闊論到一半突然又想起沉重的正事，隻好把上揚的嘴角又壓下去了。

人數最多，和他們一樣三兩成團的大概是普通天師，但是能來到這裡的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隻不過大佬太多了，注定要有人來當陪襯，所以他們就顯得沒那麼惹眼。

還有台上正在調試話筒和設備的，大概就是天師總部這邊的官方掌權人？

“我不會離開你們的。”黎玥祈幾乎把所有人都看了一圈，非常堅定地對另外兩人說道。

“什麼？”賀桐風有點沒反應過來。

“因為這裡的人我都不熟，也分辨不出是神使還是普通天師，萬一得罪了什麼人那豈不是完蛋了？”黎玥祈向他們解釋，叽裡呱啦說了一大堆，才發現這兩人的眼神非常奇怪。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徐憐戈拍了她一下，試圖讓她清醒一點，“在這種地方，隻有别人怕一不小心惹你不順眼，被你報複。”

黎玥祈沉默了，好半晌才說話：“我是個好人來着的。”

會議開始時喻蒼離還沒回來，三人組擡頭一看他已經坐在台上準備發言了，眼神對上的時候，他還勾起嘴角對他們笑了笑。

這一下頓時吸引了台上其他大佬的眼神，知覺敏銳，能感覺到其他人那尖銳的探究視線的黎玥祈唯唯諾諾地低頭，試圖把自己往其他兩人身後藏。

賀桐風閑不下來，剛好帶了筆和本子，于是偷偷給其他人傳紙條：沒想到會長已經Next Level，不和我們一個檔次了。

徐憐戈假裝認真聽課，實際在筆記本上唰唰寫下：他本來就是大佬。

台上正在聊神明失蹤前出現的異常事件，提到“等價交換”時黎玥祈心神一凝，本來準備寫下回話的筆尖頓住，仔細去聽。

“一隻等級不明的兇詭，在普通人中大肆傳播信仰，說隻要與不知名的神明做交易，支付某些代價作為交換，就能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無論是一夜暴富，還是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