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蘇夢枕的回答。她朝四周看看,這間屋子裡最顯眼的位置,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坐着的地方。能坐在這種地方的人,她還以為一定是蘇夢枕。
看了一圈,沒有看到任何她覺得看起來像蘇夢枕的人,她又回過頭來,問:“你不是蘇夢枕嗎?”
到了這會兒,蘇夢枕才回過神來,他的美夢似乎已經做完,似乎才剛剛開始做。
他看着那白衣少女,說:“我不是蘇夢枕,誰是蘇夢枕?”
聽到這話,白衣少女又笑了,整個大堂裡又亮了許多。
“我剛剛猜你就是蘇夢枕,我猜對了。”
說着,她把手裡一直拿着的一張請帖遞給蘇夢枕。
蘇夢枕沒接,來曆不明的東西,他向來不會自己去接。
楊無邪走了過來,從白衣少女手中接過請帖。
他打開來看,上面隻有一句話:
辛未年九月初九,巴山,歸劍山莊,恭候尊駕到來。
這是一句不倫不類的話,也是一張不倫不類的請帖。不但請客的主人沒有署名,被請的客人也沒有點明,還沒有說明請客人去那的目的是什麼。好在還有時間和地點,不然根本連請帖也算不上。
要不是拿出這張請帖的是這個白衣少女,楊無邪連多看這請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把請帖上的内容看完,楊無邪走到蘇夢枕身旁,低聲在他耳旁低語。
蘇夢枕聽了,把那張請帖接過來看。發現上面的内容實在簡陋,他又看向那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正在看着他,一雙凝聚了所有春光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眼中隻有他,再沒有别人。
被春天看着,原來是這種感覺。
蘇夢枕又恍惚了一陣,才回過神來。
白衣少女盈盈凝注着他,滿懷希望地問:“你會去嗎?”
蘇夢枕又是一陣恍惚,情不自禁就要答應說要去,好在他還記得問:“去幹什麼?”
聽到這話,白衣少女一呆,問:“咦,我沒說嗎?”
一旁的楊無邪苦笑,他忽然發現,眼前這姑娘不僅看着年輕,舉止年輕,心智似乎也很年輕。
看她跟樓主說話時的樣子,完全沒有一般人對名滿天下的蘇樓主的敬畏,像是在跟尋常的人說話一樣,還直呼樓主的名字。要是換個人,敢在金風細雨樓裡直呼樓主的名字,早就被兄弟們砍成十七八段了。
蘇夢枕看着那少女,淡淡地說:“你沒說。”
白衣少女拍拍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給忘了,得先說的。”
白衣少女指着楊無邪手中的請帖,說:“這是一張請帖,是去參加武林大會的請帖。明年的九月初九,在巴山的歸劍山莊會舉辦武林大會。師傅讓我來邀請厲害的高手去參加武林大會。我聽說金風細雨樓的樓主蘇夢枕是很厲害的高手,所以就來請你去參加武林大會了。”
聽到這裡,楊無邪又搖頭,這姑娘古怪,她師父更古怪。
巴山歸劍山莊,他從未聽說過。連他都沒聽說過的地方,在江湖上自然算不上什麼有來頭的地方。這麼個無名之地,居然要不自量力舉辦什麼武林大會,實在令人發笑。
她師父還派了她這麼一個,連來意都會忘記說的姑娘,去邀請高手去參加武林大會,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一切就更可笑了。
那白衣少女可不管他怎麼想,說完了該說的話,她又看着蘇夢枕,眼睛裡全是期待,問:“你會去嗎?”
又被她這麼看着,蘇夢枕又開始做夢。
他仿佛置身于百花盛開的山坡上,正躺在群花之中,山風向他吹來,送來了馥郁的花香。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讓他熏熏欲睡,渾身舒暢。
山坡上有暖風,有花香,有陽光,沒有咳嗽,沒有病痛,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更沒有陰謀背叛。
人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山坡上都有。一切令他厭惡的東西,山坡上都沒有。
于是,他點頭了。為了春天,為了鮮花、陽光、山風、花香,為了生命中最美好、最充滿生機的存在,他點頭了。
見他點頭,白衣少女笑得更燦爛了。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這笑照亮,被這笑帶入了春光爛漫的二月,徜徉于清風碧水、花紅柳綠的早春深處。
“謝謝你願意去,你是我邀請成功的第一個人,謝謝你,蘇夢枕。”
那少女笑得很高興,看到這笑容的人不自覺地也跟着高興,似乎她的開心會傳遞到看到那笑容的人身上。
蘇夢枕也感到了愉快,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這種愉快輕松的心情了。
笑沒多久,白衣少女忽然又拍了一下腦袋,說:“啊,我又忘了,不好意思,我不太熟練,這個也該先說的。”
你忘了說的事可真多,楊無邪忍不住腹诽。
白衣少女從袖中取出一塊絲絹,說:“要是願意去武林大會的話,有機會獲得這些東西。”
她把絲絹展開,開始念起來:“《忘情天書》《山字經》《移花接玉》《嫁衣神功》《吸星大法》《辟邪劍譜》《葵花寶典》……”
她一字一句地念着,念得不是很順暢,有時還會糾正一下自己讀的内容,顯然對這些内容不是很熟悉。
她念得平平淡淡,聽在旁人耳中卻如雷霆霹靂,震耳欲聾。
她所念的這些,有許多都是江湖上聞名遐迩的絕世武功秘籍。《忘情天書》是神州大俠蕭秋水所學的武功。移花接玉,是移花宮兩位宮主所學的武功。其他的也都是絕世的秘籍。
歸劍山莊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她師父又是誰,那裡是否真的有她念的這些秘籍?
若是有,隻怕江湖上人人都想去參加,那個無人知曉的武林大會了。
在場所有人都聽着她念,不由對那個無人知曉的武林大會産生了無數疑問。
念了好一會兒,白衣少女終于把絲絹上的字都念完了。
念完之後,她收起絲絹,說:“這回沒有忘了,該說的都說了。”
蘇夢枕卻說:“還有一樣,你忘了說了。”
白衣少女看向他,眼睛裡有許多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