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的死魂……
晏雲風不知道為什麼那人會這麼稱呼自己,但如果他的魂魄是死的,那就可能是如今他與周飛羽最明顯的不同之處了。
“哥?晏大哥?兄台?恩人?”
晏雲風的聲音陡然消失,周飛羽頓時手抖如篩糠,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感覺手裡扒着的手臂都變的涼絲絲的了,一股冷意順着掌心流到他的身上,悲懼之下,他簡直想立刻把手縮回來。
“恩人啊……你你你你說句話啊……”周飛羽欲哭無淚,沒一會兒就感覺自己渾身發冷,下一刻忽然被人拎住後頸往前拽了一步,“啊——!!!”
“别叫了。”晏雲風終于又說了句話,隻是聲音聽起來似乎很虛弱。
周飛羽出于人道主義地出聲關懷道:“恩人,你怎麼了?不會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吧?”
“沒有。”晏雲風拎着對方繼續往前走,周飛羽這倒黴孩子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穿過了那層屏障。片刻的沉默後,他忽然幽幽補充道:“……不過你被我附身了。”
周飛羽:“……”
手下的人忽然跟被定住了一樣,杵在原地動彈不得。雖然看不到彼此,但晏雲風還是十分有儀式感地偏頭看了過去,同樣關懷道:“你怎麼了?”
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他們兩人都跟瞎了沒什麼區别,隻聽黑暗中沉寂許久的少年又發出一絲嗚咽,然後愈演愈烈,不多久就啪嗒啪嗒地哭了起來,邊哭還邊求饒道:“嗚哇——恩人你其實就是地獄之主吧,從你剛才講故事起我就感覺到了,那哪是你師父在哄騙你睡覺啊,分明是在指桑罵槐地威脅我吧——”
晏雲風:“……?”
晏雲風不知道他這結論又是從哪得來的,也後悔自己剛才簡直閑的去吓唬他,歎了口氣道:“沒有,你别哭了,我分了一點魂魄附在你身上隻是為了讓你通過那層屏障而已。”
“真的嗎?”周飛羽好歹止住了,抽抽嗒嗒地問他。
晏雲風疲憊地閉了閉眼,聲音沙啞,“真的。”
周飛羽遲疑了一會兒,追問道:“那現在已經過來了,你可以收回去了吧?”
“我倒是可以收回來,”晏雲風重新拎着人往前走,“不過一會兒要是再遇上一個,我可沒力氣重新附身一次,到時候你就隻能呆在那等死了。”
周飛羽立馬變臉,從善如流道:“那還是算了,多謝恩人。”
他們又走了約莫半刻鐘的功夫,晏雲風忽然感覺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正湧動着撲面而來,帶着濕冷的寒意。下一刻,眼前濃重的黑暗刷然褪去,灰白的霧氣遮人眼目地迎面而來,又随風而去。
周圍的環境陡然從死寂無聲的深淵,變成了天光明媚的山野峽谷,這轉變來得太快,晏雲風眯着眼睛緩了一會兒。
“這是……出來了?”旁邊的周飛羽語氣聽起來十分遲疑。
晏雲風也不可置信地環視了一圈,高山峽谷……多赫地界全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丘陵,可從沒見過這麼高聳入雲的山頭,這裡顯然已經不在多赫了。
他們回過頭,身後是一片爬滿了藤條的山壁。晏雲風伸手撥開,藤條後面卻是完好無損的堅石,用力敲了兩下,聽起來也不像中空的。
“這裡恐怕已經不是人間了。”晏雲風沒有感情地吐出了殘酷的現實,他将手搭上周飛羽的肩膀,不多會兒便又将自己的魂魄收了回來。
身上附着的一層冷意漸漸褪去,周飛羽下意識搓了搓手臂,餘光看到不遠處有一塊石碑,“恩人,你看那。”
晏雲風聞聲回頭,隻見高山峽谷中那條湍急的河流邊立着一座一人高的石碑,碑上生了許多滑膩的青苔,但勉強能辨出上面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靜水。
兩人扭頭看向活像要沸騰的河面,又轉頭盯着那的的确确是靜水的兩個字。
晏雲風:“……”
周飛羽:“……”
周飛羽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點頭肯定道:“起名的人真是個鬼才。”
他正要無所謂地放棄這塊碑,卻見晏雲風忽然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恩人?”周飛羽一身橘粉色的少女衣裙,在這片偶有飛鳥蟲鳴的靜谧山谷中,和諧的像個來郊遊的富家小姐。
晏雲風沒理他,他記得自己好像曾在哪裡聽說過靜水這個名字,高山……峽谷……靜水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