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濃枝碩果長得正是時候,黃昏的金烏照得面前的府院一派燦爛的繁榮。
微風吹進府院,院前的花葉迎着耀眼的日光落了一地,但卻連一個打掃的人都沒有。
所有的仆人都不在這裡。
這是一座極為氣派府院,平日裡無論是哪個位置總該是熱鬧的模樣,今日卻不知怎了,人全都圍到裡頭去,就站在裝飾最為華貴的那一間屋子前。
仆人們雖然圍在屋前,但卻個個都不敢說話,隻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着。
“少爺要退婚的事情,薛公子知道了嗎?”
良久,一個小厮終于沒忍住,打破周遭的甯靜,但他這話一出,立即被身側的同伴捂住了嘴。
“你小點聲,要是被少爺聽到了,免不了遭些苦。”同伴邊說邊往屋子的位置張望,見那屋子沒動靜,這才松了口,而後又立即看向另一處方向。
衆人都緊張着,卻沒有人注意到,那間裝飾華貴的屋子忽然悄悄從裡頭被拉開一道縫,一張臉蛋從裡頭露出來。
這是一張極為漂亮的臉蛋,如白玉雕琢的面上落下杏圓烏黑的眼眸,濃密纖長的眼睫輕輕抖動,微微閃着。雪色的面頰上染着一點兒绯紅,櫻桃般的小嘴微微張開,正悄悄向外探望。
容秋方才醒來不久。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先前的記憶已經不大清楚,隻記得他面前有一本書,随後面前似乎閃過了兩道白光,他一睜眼,便穿到了書中這位與他同名同姓的修士身上,并且容貌也随之變成了他自己的。
似乎什麼别的和他一起進來了,但容秋還來不及考慮這個。
這個地方有凡人,也有天生能修煉的修士,他魂穿的這位便是修士,而容家,是修煉大家。
這位容家的小少爺,天資極好,還是百年難遇的爐鼎體質。本來,他的家世和體質,該是叫他讓人追捧的。
可這位容少爺偏偏是個壞脾氣,而且是極壞極壞的脾氣,府上的仆人們或多或少都因為他的壞脾氣吃過苦頭。
脾氣壞算一點,更過分的是,他最愛做的就是玩弄感情,橫刀奪愛。
容秋穿過來的時候便得知自己已有婚約,不用說,這婚約,一定是這位容少爺惹來的。
而且,他的成親對象,是薛家的家主,薛穆。
原來的劇情中,薛穆是一位很厲害的修士,年紀輕輕就到了金丹的修為,他少年有為,卻對情愛毫無興趣。
但容少爺偏偏看上了他。
容少爺是玩弄感情一流好手,以往的人們,就沒有他拿不下的,盡管他聲名狼藉,但在感情上卻屢戰屢勝,這也讓他更加放縱起來,薛穆不吃他這一手,他就死纏爛打。
薛穆是天之驕子,容少爺沉迷聲色,根本不問修煉,而且脾氣又壞,沒有人覺得薛穆會看上他。
可他不知從哪兒打聽來的,薛穆不動如山,據說是因為很久之前他修煉遭遇危機,生死之際,一位白衣修士救下了他,那位白衣修士後來消失不見,而薛穆,此後雖然愛慕者紛至沓來,他卻全部回絕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容少爺卻偶然得知,薛穆遇見的那位白衣修士,據說來自另一位修仙大家,名叫聞人訣。
容少爺長到這麼大就沒把誰放到眼裡過,更别說是什麼聞人訣。他有一樣寶貝,是早先從合歡宗搶來的鎮宗之寶,一樣叫移情蠱的東西,可以讓一個人,一心一意地愛上他。
他知曉薛穆對那位白衣修士有執念,但是這種執念為什麼不能是他呢?容少爺這麼想着,悄悄找了個時候給薛穆下蠱,随後告訴薛穆,他心裡念着的那位白衣修士,就是自己。
自此之後一切都按照容少爺的心意發展,中了蠱薛穆果然不可遏制地愛上了他,此後同他遞婚貼,立下婚約。
直至今日,容秋醒來。
他自從得知劇情進行到這一步的時候,心下便十分害怕。
因為他是作為旁觀者,是完完全全地将劇情看過的,容少爺心狠手辣,即便是走到這一步都跟聞人訣沒什麼關系,但他自己卻因為不知道什麼的原因,也不肯放過聞人訣。
他設計薛穆與聞人訣産生誤會,使薛穆重傷聞人訣,聞人訣原本也是天賦極佳的修士,但經此一傷,卻幾乎成了廢人,也因此被聞人家抛棄。
容少爺恨毒了聞人訣,哪怕知道被家族抛棄的聞人訣幾乎已經不可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卻還又教唆薛穆将聞人訣買作奴仆,任自己差遣打罵。
聞人訣是個君子,即使知道真相,被廢了一身修為,又被羞辱,卻始終不卑不亢,也不屑辯解一個字,但容少爺最讨厭的就是他這份君子作态,于是下手更狠。
原先這一切走向都同容少爺所想一樣,但是在容少爺和薛穆大婚這一天,薛穆的蠱不知道怎麼就解開了,而且薛穆想起來了發生的所有事情,他同聞人訣很快冰釋前嫌。
再之後,在薛穆的幫助下,聞人訣修為慢慢恢複,與此同時,二人對于作惡的容少爺,自是痛恨無比,容少爺最後被追殺,下場十分凄慘。
回憶完之後發生的劇情後,容秋立即縮回床上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穿到容少爺身上,可是,要想辦法苟住自己的小命,他就一定要退了這個婚!
可這退婚,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任誰都知道容少爺纏着薛公子許久,怎麼會忽然說退婚呢。
容秋也覺得是這樣,所以趁小厮給他送吃的的時候,他垂着腦袋,叫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語氣惡狠狠地對小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