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府。
顧老夫人的住處沉寂的像是墳墓一般。華麗莊重的院子裡站滿了丫鬟婆子,五間的正房門口守着幾個大丫鬟,讓人難以窺視裡面的情景。
高堂之上,老太太兩鬓原本斑白的發絲如今看來倒像是全白了,皺紋攀上眼角,一身深色的素袍更顯滄桑,聲音疲憊不堪,“所以你們是想要放棄了?”
下面坐着的周夫人聲音沉着,“母親,程榛榛犯錯在先,奴婢給主母下毒!此等罪過案例當斬。如今,沒有讓她安然居于内宅的道理!兒媳也不忍心可是宋家又不是吃幹飯的!”
站在屏風後面的程榛榛,纖細的手指捏緊了帕子,面前金碧輝煌的珠貝對她而言卻是刺目不已。
隻聽顧老夫人道:“這件事情沒有确鑿的證據。”
周夫人看向老夫人略有些渾濁但是依舊鋒利的眼眸,内心波瀾不驚,面上卻帶着幾分不滿,“母親,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确鑿的證據。況且,若是人贓并獲,如今程榛榛怕是已經在牢房裡了。”
香爐裡的檀香在陽光的照射下袅袅升空,顧老夫人轉着手中的佛珠,珠玉相撞之間聲音清脆悅耳,“行舟怎麼說?”
周夫人語氣略帶着些僵硬,“後宅之事,他說他聽我的。”程榛榛讓我驕傲的兒子如今失魂落魄,真是可恨之極!加上想起從前兒子婚事的艱難,婆母的為難,她對程榛榛的不滿越加強烈。
行舟自從知道程榛榛下手狠毒,便受了打擊,整日忙于軍事,在我面前并未給程榛榛求情。可是,就是并未求情我才擔心........行舟并未死心。
兒媳如今有孕在身,加上程榛榛犯錯在先,一但處理不好。魏國公府的聲譽有損還在其次,若是有心之人挑撥,結親不成反結仇,終究是麻煩。
一旁的顧老夫人見周夫人不松口,便打起了感情牌,“我程家如今隻剩蓁蓁一條血脈了,她如今有孕在身,有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況且她身子弱,太醫說了,若是這次流産以後懷孕可就艱難了。”
周夫人内心翻了個白眼,怎麼,流放邊關的程家人都死完了?“不是兒媳不肯松口,而是宋家那裡終究是要一個說法的。榛榛有孕,自然是好事。可是宋卿如今也在養胎啊!”
言下之意,我不缺孫子。
周夫人看顧老夫人不肯松口,還想說什麼,就被顧老夫人打斷,她像是耍無賴一般,手中的佛珠被扔到地上,“如今,我老太太把話放在這裡,你們若是想對蓁蓁動手,就從我老婆子屍體上踩過去!”
周夫人忙起來道:“兒媳不敢。”還想再勸,隻見顧老夫人閉眼拒聽,借口乏了,讓人送周夫人出去。
程榛榛見外面動靜漸小,轉身小步走向顧老太太,伏在她的膝蓋上,聲音哽咽,美麗的眼眸中波光粼粼,“姑祖母!是蓁蓁不好,給姑祖母添麻煩了。”
沒想到自己缜密的計劃,居然會被宋卿識破,還被捉了現行,雖然證據不足以定罪。可是——後宅之中,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證據。可是令人疑惑的是宋卿是怎麼發現藥是有問題的?
宋卿:你猜?
顧老太太蒼老的手輕撫着程榛榛柔軟的鬓發,“沒事的,姑祖母在。姑祖母會永遠保護你的!永遠”她聲音堅定,恍惚間她像是回到了當年,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着家中親人一去不複返。
蓁蓁,多年前,我保不住她們,如今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魏國公府内部的博弈宋卿并不知道,也不關心,如今有孕在身的宋卿什麼都不需要做,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實在是無聊的她一日去了林少夫人的院子裡坐坐。
兩人聊天之間,宋卿得知自己侄女的女先生還未找到合适的人選,她便毛遂自薦,“嫂嫂若是看得起我,我來給阿錦啟蒙。正好我也閑着呢。”
林少夫人一愣,笑道:“那自然是好的,可是妹妹有孕在身怕是不能勞神呢。”
宋卿擺擺手,“無妨,這幾日什麼都不能幹,我閑的都要長毛了。侄女性子甯靜,是個安靜的姑娘,費不了多少心思的。”
林少夫人拗不過她,便同意了,隔日便将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年紀合适的庶女一共兩個人都送過去了。
她身邊的嬷嬷皺着眉勸道:“您怎麼就同意了呢?女先生确實難得,可是若是大姑娘出了事,怕是麻煩不少。”
林少夫人撫平衣衫上的褶皺,“大姑娘心中有數,況且每日上課時辰不長,費不了多少心思。對了,那套湖筆給大姑娘送去了嗎?”
嬷嬷道:“已經送去了。”
林少夫人:“那就好。”
她心中歎氣,若是有人選,我也不想麻煩宋卿。可是,女先生那裡是那麼好找的呢?如今的世道,女子受教育的不多,生育的人忙着自己的孩子。和離的大家閨秀大多都在自己的族中教書,出來工作的少之又少。
真的找到了,我還要甄别,畢竟,萬一把我女兒教歪了,我哭都沒地哭。暫時先麻煩小姑子了。畢竟,她的父親是祭酒,從小和兄弟一起讀書,四書五經皆有涉獵,天文地理略知一二。加上琴棋書畫,能拜宋卿學習,是錦兒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