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下馬,高幫馬靴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藍色的衣袍顔色沉穩,毫無繡紋,身上的披風随風而動,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人噤若寒蟬。
她上前下拜,“母親。”
宋夫人抹着眼淚,扶起她,“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宋卿扶着宋夫人往府中走去。喬木和容曳目不轉睛的盯着宋卿,眼睛裡滿是孺慕。
顧婉小心的打量着傳說中的宋太守,自己的嫡母。聽了阻擊倭寇的事迹,以為她應該是滿身殺氣的女戰士。看了她治下的百姓,以為她應該是狐狸一般的人物。
如今一見,隻覺得深不可測。她面容俊毅,身材高挑健美,雖是女子卻不輸男兒,周身氣質儒雅,卻隐隐帶着與祖父魏國公相似的殺氣,讓人過目難忘。
幾人進了正堂,宋卿和母親聊起了母親宋夫人京中親眷的瑣事,得知她過幾日便要坐船去看宋如玉,“母親這麼着急?不如多休整幾日?”
宋夫人笑着拒絕了,她拍拍宋卿的手,“京中事忙,時間也緊張,我已有十幾年未見你姐姐了,如今.......”
宋卿心下不爽,曆經世事多年的她也理解母親對女兒的思念,況且,自己的一雙兒女也是随母親帶來的,“我派人送您過去。”
宋夫人并未推拒,應下了二女兒的關心,“我看你發展萬彙城,如今下屬縣衙頗多,你大姐夫那裡......”
宋卿面色不顯,仍是一臉孺慕,隻是眼裡的溫情冷了一些,“大姐夫如今已是從五品的文官了,到了我這兒,怕是屈就呢。”說完,不等宋夫人再次開口,便道:“母親,這幾年萬彙城的海運發展發不錯,庫裡,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是新鮮,母親挑些給宋如玉帶去吧。”
說罷,扭頭道:“蘭溪,你陪母親去一趟。”
宋夫人一聽,便知道二女兒對大女兒的心結還未解開,歎了口氣,随着蘭溪離開了。送走了宋夫人,宋卿的注意力便到了木頭樁子似的一雙兒女身上。
宦海沉浮數年,宋卿已不是單純的母親了,她打量着他們。高些的是容曳,容貌尤其出衆,身姿挺拔,眼神清正,雖有些玩世不恭卻也是個好孩子。喬木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一看就是個淘氣的孩子,長得雖不如弟弟,卻也是好看的。
存在感不高的是顧婉,是符合時下對女子的要求的仕女,皮膚白皙,舉止優雅,容貌美麗。
宋卿很滿意,她上前幾步,捧起喬木的臉頰,“喬木,阿娘的喬木。”聲音帶着欣喜眷戀,又抱了抱容曳,摸了摸顧婉的頭發。
宋卿換了衣裳,一身玄色飄逸的寬袍廣袖。帶着幾人去了湖邊的涼亭閑坐,“路上如何?”
顧婉雖還有些拘謹,卻對宋卿親近了許多,“坐的官船,有侍衛随行,路上的風景很好。”
喬木掙紮了許久,卻還是問道,“阿娘,你一定要和父親和離嗎?”
宋卿給容曳夾了一塊綠豆奶糕,“你知道了?”
喬木點頭,“朝中的诏令很快便要通行全國了。”
宋卿掃了幾人一眼,淡然道:“和離書現在已經到了你父親手上,快馬加鞭,京中很快會處理我們的婚姻關系。”
幾人齊齊一愣,容曳認真道:“不可更改?”
宋卿笑道:“你父親若是願意回來做我的賢内助,那自是可以。”
喬木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算是落了地了,不用惶恐了,“那——我和弟弟呢?阿娘,你不要我們了嗎?”
容曳嚼着鮮甜的奶糕,卻口中發苦。
我們幾乎沒有見過父親,他對我們能有多少感情?母親和父親和離,父親另娶,母親另娶,我們要繼續争寵嗎?
顧婉安靜的坐着,像是木雕一般。
宋卿道:“你們姓顧,卻也是我生的。若是顧家呆不下去,還可以姓宋,宋卿的宋。再說,有同時當官的父親和母親不好嗎?”
沉不住氣的喬木問道:“阿娘,那你會另娶嗎?”
宋卿一愣,“另娶?政客的接受度可真高。”
喬木道:“我聽說,魏國公府要塞個旁支的男子給母親。”
宋卿輕敲茶蓋,清脆的響聲與溪水靜流之聲相和,“不知道。”她看着喬木的眼睛,“我不能做任何保證。未來之事無人可保證。但是,我不會再生子了。”你們可以放心。
宋卿看着小孩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心中歎氣,父母不在身邊的孩子,長大後,面對的就是父母離婚,怎麼能不惶恐呢?我不生,是因為損耗時間精力身體,賠本買賣。當前,事業為重啊。
幾日後,宋卿在城外送走了宋夫人,便帶着喬木容曳去了種植園。
喬木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站軍姿”一樣的甘蔗,密密麻麻的栽在地裡,上百頃土地遍植甘蔗,壯觀至極。“阿娘,這就是甘蔗種植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