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幕詞已念完，聚光燈熄滅，眼鏡男生示意上場的方位，“這裡上場，注意台階。”

場館大廳滿室阒然，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好朋友和青春年少，萬籁俱寂卻又人潮如織。

自己短暫參與的迎新晚會，盡管到這時也沒見着帥哥的影子，但似乎也無所謂了。

順便還能鍛煉身體，姜嶼夏覺得挺值。

邱書儀站在觀衆席邊的一處角落，檢查燈光和攝影設備。

“B區的攝影機位需要麻煩你協調一下，這個位置能很好反映舞美和人物。”消息是十分鐘前發出的，對方是活動總負責人之一。

“嗯，已和攝影組溝通好了。”

“ok，謝謝，辛苦。”對方很快回複。

邱書儀把手機揣進衣服口袋，倚在立柱邊，繁重課業中迎新晚會連日的籌備工作讓她後知後覺有些疲憊，好在今晚可以結束。追光燈打在女孩們身上，她認出來是隔壁專業的兩個女生。

《匆匆那年》音樂聲響起。聲線清冽如水，長發女孩異常明麗，眉目深邃，有南法陽光一般的濃烈鮮亮；丸子頭女孩清麗古典，身姿纖長，跳躍旋轉的時候，白紗裙擺綻開猶如三月桃花。

邱書儀有些愣怔。

回過神來時，耳際掌聲如潮水，聚光燈重新亮起。

“忘記拍照了。”她飛快輸入手機密碼，從好友列表中找到姜嶼夏，“夏夏。”沒有收到回複。

擡眼望向舞台，見兩個女生身影已在側門，冰晶般的月光從門後瀉下一星半點，茶色和白色的裙角摩挲過門邊，消失在緩緩合上的門後。

邱書儀繼續發消息：“節目好棒啊，你倆在一起太養眼了。”

“我和他們打了招呼，最後的大合影咱們不用去了，所以，收工。”姜嶼夏掩上側邊大門後便開始喘氣，巨幅玻璃在月光下泛着清亮的水藍色。

安珞一莞爾：“那我就出去吃晚飯喽。”

“好餓，我也得去吃飯了。”姜嶼夏興緻勃勃，頓了頓，又問，“和付景言？”

“是啊，鴿了一周了。”

“不好意思。”姜嶼夏語氣谄媚，自覺切話題，“對了，我得先去跑步。你說跑步怎麼會計入加權啊？”

“平時運動能計入GPA，真的想不到。”

“任何事情和加權沾上關系，都一言難盡。”姜嶼夏推開化妝室的門，淡淡的玫瑰香撲面而來。

安珞一鎖住門，抱着衣服走進隔間，“你之前不是說有大帥哥嘛，人呢？”

她陡然想起來今晚這出為友人兩肋插刀、出人出力的戲碼，其根源在于某些不可言說的顔狗的堅持與怨婦的苦澀。洩氣道：“不知道。”

安珞一換好衣服，淺咖色短袖襯衫下是明黃色吊帶背心，牛仔褲包裹住纖長的腿，在下方牽出一個微喇的弧度。

“真好看，怎麼這麼好看！”姜嶼夏托腮眨眼，表情不小心用力過猛，看起來像是發條卡頓的洋娃娃。

“謝謝。你也不賴。”安珞一面無表情，坐回軟椅上，對着化妝鏡卸妝。

她突然瞥見包裡手機的消息通知，利落換上短T和牛仔褲。“一一，邱書儀誇咱倆。”

“誰？”

“隔壁專業的女生，好像是這次的工作人員？”

“可喜可賀，街頭賣藝二人組的偉大勝利。”安珞一揚眉，“你好了嗎？我結束了。”

姜嶼夏卸了一半妝，沖鏡子裡眉目潋滟的女孩擺手，“不用等我，快去吧，東西我一起拿回宿舍。”

安珞一背着單肩包便往外走，“走啦。”

“嗯。”

走廊上似乎仍有許多人。安珞一旋開門把走出的時候，紛亂人聲傾瀉入内。掩上門時，嘈雜聲響退去，化妝室裡一片靜寂。

姜嶼夏很享受這樣的片刻靜谧。不親近人群，也不遠離人群，聽得到人們的喧嚣，也不會過分身處其中，這是一種令她很舒适的狀态。

确定自己沒漏下任何東西，她又跑全身鏡前來回照了五遍，直到最後心中暗道，“夠了可以了，太自戀了，幸好沒人看到……”

門鎖一陣細微的齒輪咬合聲音落入耳中，她吓了一大跳，從化妝鏡前閃開，差點撞到一旁的桌子。

來人是個高挑清瘦的男生。

不過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握着木紋門把站在門框下，五官輪廓分明，半張臉掩在陰影裡。剛才閃身時被女孩手指不小心勾到的椅子正在悠悠旋轉，軟墊上有金線刺繡的花紋，在燈下閃着細碎的光。

男生的聲音沉穩而清晰。“抱歉啊同學，我以為這裡沒有人的。”

“沒事。”她彎起唇角，彬彬有禮。這是面對外人一貫情況下的本能條件反射。

來人輕聲笑了，明暗交錯中，光影勾勒出非常好看的眉眼、鼻梁與下颌。

這次似乎不是普通的一貫情形。

姜嶼夏覺得自己十幾年來見過的男生中，像這般的似乎隻有屈指可數的一小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