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不介懷?
喬聽月按住鬓邊濕熱的毛巾,她掌心很燙,不小心觸碰到陸忱的手指,像是炎炎夏日不可多得的冰,心底抑制不住地生出貪婪。
她慌亂地撤開手,“抱歉。”
陸忱淡定地松開毛巾,“五點半的時候你姐姐發來微信,我怕她擔心,所以擅自用了你的指紋,沒看别的東西。”
隻是不經意掃到她給他的備注。
頗有些哭笑不得。
“我看到您的回複了,”喬聽月很信任他的人品,況且她生活單調,本也沒有見不得人的秘密,“還得多謝您回複我姐姐,她都說什麼了?”
陸忱如實告知:“你的過敏史,還有生病時的口味。”
喬聽月沉默片刻,過敏史就算了,怎麼口味也告訴了啊。
在雇主家養病還要吃合心意的東西,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她想着,腦袋又開始一陣陣發昏。
陸忱見她攥着被子發抖,不由分說拿走她手中的毛巾,“躺下吧,一會兒喝了藥再睡。”
喬聽月内心抗拒,身邊有别人的情況下躺在被窩裡實屬不禮貌,可扶在後背的手掌溫暖有力,稍稍一擡,便把她塞回被子裡。
生病的少女蜷縮在被子裡,巴掌大的娃娃臉此時泛着不健康的紅,幹澀的嘴唇嗡動,吐出音節帶着濃重的鼻音。
咕哝着:“我想喝水。”
喬聽月每到生病便平白減了歲數,克制不住地渴望關懷和體貼。
陸忱剛拿起杯子,醫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退燒沖劑進屋。
“病人沒睡吧。”
“沒睡。”陸忱給醫生讓位置。
喬聽月小臉皺在一起,看看藥,再看看醫生,最後看向陸忱。
陸忱挑眉,輕笑着哄她:“藥效很好,喝完就不暈了。”
喬聽月重重地歎了口氣,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陸忱面前露出情緒化的表現,之前明明很在意專業素養來着。
她撐起上身,接過沖劑,試探着聞了聞。
像隻警惕性十足的貓兒。
沒聞到怪味,喬聽月閉着眼睛一飲而盡。
喝藥的動作耗費了她好不容易養回來的體力,虛脫地往床上一砸。
陸忱幫她掖了掖被子,“放心睡吧,有人守着你。”
她低低哼了一聲。
分辨不出是聽清了還是難受。
——
一夜無話。
喬聽月是被食物的味道喚醒的,香菇瘦肉粥味道濃郁,配上奶香十足的小饅頭,萦繞在客房内久久不散。
窗簾牢牢拉着,光線盡數遮擋在外,她摸出枕頭下的手機看時間。
心情複雜。
病倒在雇主家。
一覺睡到十點半。
“喬老師你醒了,”傭人進來送飯,“我吵到你了?”
喬聽月起身,摸了摸床單,後半夜她情況反複,把床單弄得潮乎乎的。
“沒有,辛苦你們了。”
傭人給她測體溫,低燒,找來毛毯讓她披上。
“喬老師,先吃飯吧。”
喬聽月将毯子裹緊些,慢慢走到小客廳用早餐。
她隐約覺得待遇特殊,但想不通原因,或許因為她是祝承信的老師,陸忱才願意破例給她優待。
她吃飯的時候,傭人在收拾床鋪。
她打聽:“陸先生和小信起床了嗎?”
傭人道:“小少爺一早就上學去了,先生在書房。”
今天是周一,陸忱這個工作狂竟然沒去工作。
一碗粥下肚,喬聽月精神飽滿許多,正好姐姐打來電話。
“姐……我好多了,嗯,低燒……現在嗎?好,我跟陸先生說一聲。”
挂斷電話,她找傭人要了自己的衣服和口罩,穿戴好後去書房找陸忱。
意外的是,給她開門的人不是陸忱,而是初遇那天跟在他身邊的男人。
“喬老師您好,我是陸總的秘書,您叫我小唐就行。”
喬聽月打了聲招呼,低聲問:“陸先生在忙嗎?”
“不忙,過來吧。”陸忱坐在椅子裡,遠遠望着她。
唐秘書對她笑笑,抱着文件離開。
陸忱放下鋼筆,給喬聽月倒熱水。
“坐下說,退燒了嗎?”
“已經退了。”喬聽月小小編了個謊。
再三表達了感謝,她才說清來意:“我姐姐來接我回家,就不多叨擾了。”
陸忱動作微微停滞,平靜道:“醫生說你容易反複發燒,不建議外出見風。”
“姐姐說還有五分鐘就到了,”喬聽月攪着手指,“我想請三天假,以免傳染您和小信。”
她邊說邊看陸忱的臉色,見他皺着眉,看起來是不太贊同。
“這三天不用給我發工資,我很快就會痊愈的。”
“你誤會了,”陸忱輕聲安撫,“陸氏有帶薪病假,你合同裡應該寫了,我是怕你休息不夠,給你多批兩天,養好身體再回來。”
喬聽月感動得想流淚,她實習的時候也病過一場,熬過發燒期之後帶病上崗,說不出話,隻能寫闆書,一天下來,胳膊都不是自己的。
她由衷道:“實在是太感謝您了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