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上走着,那小乞兒忽然拍我的肩膀,将糖人塞給我。”蓄田如實答。
沈苌楚又問:“既不是府門前,他如何知曉你是沈府之人?”
蓄田答不上來。
沈苌楚接着問:“既然答不上來,他又如何知曉你是我身邊人?”
蓄田更答不上來,被問的腰膝酸軟,小小姐說的在理,他辯不得,煞時覺得手中糖畫怒目可憎。
她盯糖畫許久,冷哼:“你也是心大,不怕有毒。”
呆瓜蓄田撓頭:“我看他表情真切,不像是會下毒的樣子,而且畫的精巧,扔了怪可惜,不如看個兩天,正好天氣轉暖,小小姐院中花草即将繁盛,化糖水喂蟲碟也好啊。”
“我缺那二兩糖水嘛……”沈苌楚哼,腹中翻滾漸緩,便從床上爬起來,翻出兩枚渾圓光亮的海珠扔出窗棂:“糖畫插在那梅樹下,海珠拿走,一顆給你,另一顆給那乞兒。”
“算我謝謝他了。”沈苌楚說的輕浮,她不想欠債,心又不大,裝不下世上那麼多人。
段蓄田不好接,小小姐的東西落地又不對,就捏在手中,先去放了糖畫,結果回頭就撞上娘親,段夫人雖溫婉,震懾兒子的氣勢還是有的。
段夫人揪着兒子的耳朵呼道:“和你說了多少回了!不要随便進小小姐的院子,你怎麼就不聽呢……”
段蓄田呼着痛被段夫人扯走了,沈苌楚依稀聽到後半段,爺爺在會客,請了什麼貴客,是要給沈苌楚看病,治治夢魇和腹痛。
“什麼貴客還要爺爺親自去見。”沈苌楚稀奇,夢魇是裝的,肚子痛是因為氣急吞吃畫紙,事出有因,雖不能說,也不必大動幹戈吧。
沈苌楚盯着頭頂姜黃色帳子嘟囔,想不明白,折騰一天又有些累,迷迷糊糊昏裹着被子昏睡過去,再醒來,是被沈重昉搖醒的。
沈重昉撈起她攬在懷中,側臉輕蹭沈苌楚的,确認她并非發熱,稍放下心來,為她裹上外衫:“羊桃肚子還疼嗎?”
“不疼了娘親,”沈苌楚搖頭,聽話擡手穿衣,自己拉過衣帶:“我自己來。”
沈重昉隔開她的手:“聽聞你爺爺說你晚上總做噩夢,為什麼不和娘親說?”
“和娘親有嫌隙了?”
牙白色衣帶一勒,站在床上的沈苌楚一個跌列,撲在娘親懷中,瞪大雙眼。
珑依居然跳過娘親,是直接禀告爺爺了!
一雙大眼滴溜溜轉,沈苌楚很快想明白:爺爺,保不準還有爹爹,是背着娘親處理了皮三這一号人,娘親不知情,珑依才不直接告訴娘親。
有了方向,沈苌楚心中喚出系統,火石電光質問光團:“皮三那道士為什麼要出賣我全家?”
系統快速回想全文劇情,叫沈苌楚一瞪,才猛地回想起來:“是在人物小記裡,皮三好像叫你爹爹扔江裡去了。”
“别瞪我嘛,”系統委屈閃躲:“我是忘了,而且正文沒必要展開那麼多,交代一下就行了,讀者看了會煩……”
“況且我也記不住那麼多人,要不寫小記呢。”
沈苌楚:“……”
如此解釋,倒是叫沈苌楚弄清楚這皮三為何如此痛恨沈府。
這些日後再論,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哄娘親,沈苌楚咧嘴傻笑:“這不是害怕娘親憂心,苌楚想着先告訴爺爺。”
沈重昉挑眉:“爺爺解決了,就不用我操心了?”
沈苌楚不敢反駁,乖巧點頭,緊跟着趕忙搖頭,雙手扯着沈重昉小臂撒嬌:“娘親我錯了,不該越過娘親,反倒叫娘親更憂慮。”
“是苌楚想錯了,我和娘親心連心,”小人殼子内裡裝大魂,沈苌楚知娘親想聽什麼,便伸手抱住娘親:“苌楚難受,娘親一定也會跟着難受。”
果不其然,沈重昉哂笑,勾她鼻子:“人小鬼大。”
“好了,你也就能糊弄糊弄你娘親了,”沈重昉揮手,廣袖掀起一陣香風,沈苌楚這才注意到娘親穿的很是莊重,似見過什麼大人物。
招來的丫鬟搬着一香雲紗屏障,兩面香紗左右交錯,紗尾墜一和田排玉扣,搖晃聲影零零作響,被丫鬟們放下,嚴嚴實實擋在床前。
香雲紗透光,拔步床未暗幾許,将人影遮擋,看不清人臉,放下屏障後,屋内人盡數退出,僅留下母女二人。
沈重昉安慰沈苌楚:“羊桃不怕啊,爺爺請了一位仙君為苌楚治病,一會就好。”
沈苌楚警覺:“仙君?爺爺莫不是遇上騙子吧。”
“自然不是。”沈重昉道:“是貨真價實的仙君,娘親替你看過了,長得極為好看,就是天上來的神仙呢。”
沈苌楚見她否決,更為警惕,山蔭若有真仙君,唯有一宗派。
便是沈苌楚最不想扯上幹系的乾華山。
喬羽停在門口,還未進門便聽到香雲紗後傳來女童清脆聲音,他望去,修習多年步入金丹期,神魂可穿物探查,他沒有。
規矩不可破,身在人間要遵守人間規則,可聽着沈家小女的聲音,忽覺心頭酸癢,便隔着紗看,依稀見到沈小姐懷中有一女童,睜一雙澄澈大眼。
沈苌楚脆生生:“不要!”
“我讨厭他,不要他給我看病!”
将将擡起的腳懸停半空,喬鳳洮被這聲幹脆的拒絕逼停了腳步。
雖有準備,可真切聽她說出‘讨厭’二字,還是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