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苌楚看看着靈蛇一個跨步從樹上躍下,小跳幾步,又極為鄭重地整理衣袖,緩緩走到她身邊:“師姐,你怎麼來了,你來不會犯規麼。”
沈苌楚搖了搖頭:“不會。”
見肇斯行向後退一步,沈苌楚笑道:“我不會騙你。”
隻要求出巡不能給弟子提供幫助,并未提不允許同弟子交流溝通。
沈苌楚從芥子中取出一包玉露團,扔到他懷中:“給你。”
肇斯行攜着疑惑,拆開油紙包,見裡面躺着五隻又白又圓的團子,又驚又喜,趕忙壓住油紙包:“師姐給師弟送點心,這不算暗中幫助弟子?”
沈苌楚哼道:“你們一個個,清湯寡水吃慣了,引氣辟谷小有成效,吃些點心究竟是幫你還是害你,你應當能辨清楚。”
她又道:“不吃,你還給我。”
“吃吃吃!”肇斯行趕忙捏起一隻團子塞進口中,大嚼特嚼,臉頰一鼓一鼓,将潮濕面罩頂起,語氣含糊,“師姐分明不愛吃甜,為何還要備着甜食?”
沈苌楚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說你愛吃,似乎有些太過于直白;說觞小甯愛吃,保不準這條蛇又要亂想。
她想了一想,道:“買來哄小孩兒用的。”
肇斯行聽後,嘴巴不動,半晌悶聲道:“師姐覺得我像小孩?”
沈苌楚翻了一個白眼,怼他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不愛吃甜的?”
此話一出,相對二人似乎被定了穴,面面相觑,瞪大雙眼。
“你……”沈苌楚輕咳,指着樹上的觞小甯道,“你不是從觞小甯那裡知道的?”
肇斯行猛地搖頭,低頭思索片刻,委屈眨眼:“觞小甯居然比我先知道師姐不愛吃甜……”
沈苌楚:?
“你現在不知道了,還委屈什麼?”
他吸了吸鼻子:“我為什麼不能委屈!就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怎麼知道的,所以才委屈!”
沈苌楚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凝視她,捏起一隻玉露團塞進口中,憤恨咀嚼。似不解氣,又扯下覆在口鼻處的面罩,徹底暴露在瘴氣中。
“等等!”沈苌楚要捏避氣咒,卻被肇斯行一把扯住手腕,看靈蛇閉氣憋到滿臉通紅,她罵道,“癫貨,還不趕緊放開我?”
肇斯行搖頭。
沈苌楚見他臉頰愈紅,自己也氣得不輕,拗不過這蛇,連哄帶罵道:“小混蛋給我放開,我錯了,下次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靈蛇臉已憋至青紫,彎腰撿起面罩,重新覆在臉上,喘了幾口,又開始凝視沈苌楚。
沈苌楚俨然被他幾番行為折騰到無語,本想着來送個糕點,怎麼就延伸成如此種種?她扶額道:“又怎麼了小混蛋?”
“師姐還沒有打我。”肇斯行認真道,“師姐說,如果我不惜命,你就要打我,打到我惜命為止。”
沈苌楚:“……”
她應邀,擡起劍柄,輕輕朝着肇斯行肩膀上一磕:“算我打了,你記得最好。”
他唯露出兩隻笑眼彎彎的眼:“師姐打得不夠狠,我大概記不住。”
沈苌楚被他氣得牙癢癢,一把抓過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上去!
她動作忒快,本能支持肇斯行,他想要掙紮,卻在撇到沈苌楚右腕露出的咬痕時,将其壓制。
他極認真的盯着沈苌楚光潔的額頭,眼睫忽閃,随齒間力氣不停煽動。
随師姐咬,最好咬的極深,留下疤痕,永遠不會消散。
沈苌楚咬得牙酸,才松開他的手臂。
唇齒間沾上妖物鮮血,腥甜發涼,随着舌尖帶入口腔,激得沈苌楚周身一顫,雙目放空,
她神魂戰栗,卻也忍不住思索,靈蛇已經開始納氣修行,而這血連心頭血都不是,為何還會逼她如此難過?
嘴邊,靈蛇舉着瓷白小臂,用帶血的傷口,往她嘴邊蹭了蹭。
沈苌楚大驚,甩開他胳膊:“你幹什麼呢!”
肇斯行不答,低頭盯着沈苌楚落下的咬痕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卷下袖子,眼眸中略有不快,沈苌楚以為咬疼他了,沒想到這條蛇按住傷口:“師姐再咬深一點最好。”
感情不是嫌疼,而是嫌不夠疼?
看着眼前睜着蛇瞳,行為卻似狗一般的肇斯行,沈苌楚實在不知說什麼,索性沉默。
沉默地,擡腳踢肇斯行小腿,仰着下巴,指着樹上,觞小甯身邊的位置。
肇斯行抱着點心問:“師姐是要我上樹?”
沈苌楚閉眼,看都不想看他,點了點頭。
肇斯行又問:“師姐是嫌棄我,不想理我了?”
沈苌楚睜眼,上下打量他,又點了點頭,從芥子中取出一包棗糕,扔給肇斯行。
肇斯行要故意打開棗糕,被沈苌楚一掌拍了回去,他低頭,如大型犬一般可憐兮兮地望沈苌楚:“不是給我的?”
沈苌楚瞥向樹上睡得正酣的觞小甯。
給他的。
見沈苌楚如何也不願同他說話,肇斯行眉眼都難過的耷拉下去,抱着糕點,如一條喪家之犬,灰溜溜的爬上樹,在沈苌楚視線指揮下,趴在在樹杈開闊而平坦的區域。
他露出一顆腦袋,望着那抹绛紅色身影,不依不饒道:“師姐還不願開口與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