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巧邁出校舍的公孫裘恰好看到這一幕,瞬間暴跳如雷,照着巨石抛出重劍,人随劍走,将巨石擊得粉碎,再接慣性砸向懸在空中的沈苌楚:“沈苌楚,你有病吧!”
重劍帶身,快如閃電,卻趕不上雪霰輕輕一揮,隻覺手中重劍被一股難以抵擋的巨力彈飛,公孫裘隻能在空中翻滾受身,勉強平穩落地。
快速推到安全區域的弟子們目瞪口呆:“沈苌楚又又又進階了?!”
怎麼有人磋磨百年毫無進展,有人修為精進宛如升天?
天道不公也!
與她交手的公孫裘也感知到兩人差異,迅速調轉,武不成以文壓制,指着沈苌楚鼻子叫罵道:“瘋子!身為出巡居然私自脫離青墟後山,不去理行峰認罰,還有臉跑到青墟大鬧!”
沈苌楚冷笑:“我都私自脫離後山了,你們青墟峰的廢物居然沒有發現?”
公孫裘一滞,臉色瞬間青黑。
讓沈苌楚這瘋子一點,他才覺察到事情蹊跷。
按計劃而言,外門弟子入山第一晚不設考驗,青墟峰自然不會讓長老連夜守留影,安頓回各自峰休息,留夜巡值守。若沈苌楚這出巡有什麼動向,夜巡應當第一個知曉……
公孫裘看向沈苌楚,鐵闆一般的臉崩裂出些許疑惑,怎麼人在這,夜巡卻沒消息呢?
“昨晚夜巡是哪峰負責?”公孫裘眉頭緊皺,開口問旁人,“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
身旁弟子慌張地答:“第一晚任務不重,就交給主峰來管,昨晚值守的應該是喬羽和佘水生。”
公孫裘剛要扯通訊訣給喬羽,怎知身旁奇石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攥住他的手腕,公孫裘定睛一看,大驚:“喬羽,你!”
“噤聲。”喬羽冷然,眼神探向沈苌楚,“不要驚動她。”
公孫裘将信将疑,壓低聲音:“為她而來?你明知她脫離後山,居然不加阻攔?”
喬羽面色平靜:“我打不過她,怎麼攔。”
公孫裘:“……”
“你攔。”
公孫裘徹底無語,喬羽都壓不住,他更打不過。
好在公孫裘反應很快:“她跑了,你為何不拍通訊?”
喬羽眼睛一眨不眨:“問題就在此處,她擅自離開後山一事,我并未從留影石内探查到。是沈苌楚主動拍符,言說弟子大會是一場騙局,要來砸青墟峰,問責高元基。”
公孫裘瞪大雙眼:“她為什麼會和你說?”
喬羽輕咳:“我帶大的師妹。”
“……”
“不行,”公孫裘眼睛一轉,扛起大劍,拽住喬羽,“此事不宜聲張……額,若叫沈師妹無辜受罰實在不妥,不如喬兄随我,與師尊商議一番?”
公孫裘心中有他的小九九。
青墟峰與藏劍峰敵對數年,他早就看沈苌楚不順眼,趁此次弟子大會,便故意針對她在意的那兩個小師弟。
公孫裘甚至向高元基提前報備過此事,高元基沒說什麼,隻是在地圖上點出幾處,暗示這裡有質量更優的器材,可助參與選拔的弟子一臂之力。
他也不過行個方便,将地圖透給李庚,誰成想,沈苌楚許從何處知曉什麼,居然鬧上了青墟峰……
至少,不能讓沈苌楚将此事捅出去!
隻能求師尊出面了,公孫裘颔首道:“勞煩喬兄同我一道見見師尊,此時或唯有師尊可壓制沈苌楚。”
喬羽點頭,半垂眼睫一顫,邁步跟上公孫裘,趁其不備,背在伸手的手彈出一道金光,繞過人群,飄落沈苌楚肩頭,傳音流出:“如師妹先前所言,青墟峰有所隐瞞。”
……
沈苌楚輕笑,喚回雪霰,裝模作樣打出幾道輕飄劍氣,吓退一圈人。
她揮劍不停,心中卻在思考幾人在藏劍峰的對話。
藏劍峰上,幾人圍作一圈,聽她計劃:
“我與喬師兄,一人紅臉一人白臉,來詐公孫裘,”沈苌楚勾手輕敲桌面,“我負責鬧事兒,喬師兄旁敲側擊,敲打公孫裘。”
肇斯行眼神灼灼,接上她的話:“按照師姐的意思,若公孫裘言行暗示此事不能聲張,那便可證明青墟峰内有人知曉,并暗中推動後山動亂?”
“沒錯。”
沈苌楚再釋出幾道劍氣,面上專注針對青墟奇石,她悄然目送公孫裘扯着喬羽快速離開,勾起唇角:“果然上鈎了。”
接下來,于她,就是将場面鬧大。
越大越好。
一階修為就能壓死人,面對不知高出多少的沈苌楚,幾名青墟弟子再難低檔,抱頭刷竄,邊跑邊喊:“沈苌楚瘋了!沈苌楚瘋了!”
“救命啊!沈苌楚要拆了青墟峰!”
*
喬羽随公孫裘來到了百戰堂前,擡手叩門:“師尊,弟子有要事禀報。”
然而,屋内如百戰堂院落擺放的木樁草人,寂寞無聲。
“師尊!師尊!”公孫裘撇眉,又敲兩下,不忍嘟囔道,“這個點師尊早早起床晨練,難不成去别峰了?”
連叫兩聲仍沒有回應,公孫裘還想再敲,卻被喬羽嗖地擡手攔住,喬羽冷聲:“别敲了,撞門。”
公孫裘急道:“不得無禮!需尊師重道。于你那也是長老……”
喬羽無言,推開公孫裘,徑直揮手打出一道靈力,撞開了堂屋的大門。
屋門被撞開的那一刻,屋内緊縮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公孫裘驚叫:“師尊!”
腥甜之氣惹得喬羽皺起眉頭,而他身旁的公孫裘跌撞地撲向“坐”在堂中椅子上的高元基。
與其說是“坐”,倒不如說是“僵”。
高元基胸口被洞穿,渾身鮮血已然發黑,渾濁的雙眼死死盯着屋門處。
青墟峰長老,竟死不瞑目。
*
藏劍峰一處茅草屋内,黎清逸頂着紅腫雙眼,正悉心照顧幾位昏迷不醒的出巡。
她端着熱水,擠開守在門口的南宮臧:“走開,離他們遠一點。”
“我……”
黎清逸哭過,此時聲音還有些黏糊:“你傷了他們,就不該再來。”
南宮臧默然,卻主動從盆中取出溫熱手巾,走向昏迷在床的佘水止,他仔仔細細的替他的師弟擦臉。
是曾經的師弟。
南宮臧心情很複雜。
水生水止上山時年歲不大,是他這個當大師兄的親自帶大的孩子,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師弟,或許,是該叫一聲弟弟。
他細細地為佘水止擦拭臉頰。
他揮掌襲向水止時,佘水止難以置信的表情萦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他的師弟從未懷疑過他,連他的攻擊都不願躲,執拗地追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南宮臧歎了一口氣,正當要起身時,躺在床上的佘水止忽然掙紮起來。
佘水止緊閉雙眼捂着胸口,大喊大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哥……嗚嗚嗚……哥哥……佘水生……”
南宮臧趕忙拍拍他的肩膀:“水止?水止?”
昏迷的佘水止仍舊哭個不停,手用力将胸口處的布料皺成一團,不停喊叫:“别走……哥……别走!”
他喊得極其痛苦,南宮臧聽得心涼了半截。
雙生子心性相通,一人遇險,另一人或有所感應。喬羽便是靠這發現青墟後山異狀……
“黎……黎清逸,佘水生現在在哪兒?”
南宮臧顫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