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才能克制他不去搭上她的肩膀。

“暫時……沒有。”

“咣當！”

一聲巨響，房門如錘擊戰鼓般砸在牆上，門外弟子喘息如老牛，間歇扯着嗓子，似犬吠亂叫：“大師兄！大……咳咳大師兄！”

禦劍而來的弟子連收勢都來不及做，一團撞進屋内，連滾帶爬攬住公孫裘的小腿：“師……師尊，快叫師尊！”

公孫裘隔空牽拉床簾掩蓋屍體，慌忙清清嗓，才不耐煩地踢開他：“叫什麼叫，不是告訴你們了嗎，師尊偶得破階時機，不得打擾！”

“我……我知道，可主峰，咳咳，主峰！”

沈苌楚一聽，神色驟變。

主峰？

她迅速伸手攔住要抽打弟子的公孫裘：“别動手，讓他繼續說。”

“主峰忽有巨量魔氣肆意，烏雲蔽日，”弟子面色慘白，時不時偷窺喬羽一眼，“有……有從主峰撤來的人說……”

沈苌楚眉頭緊皺，不假思索，先二人一步飛出屋堂，朝着青墟峰山崖處飛去。喬羽拽起地上的人：“主峰究竟怎麼了？”

弟子戰栗着閉緊雙眼：“有人看到南宮師兄滿身黑氣同掌門對峙！還……還打開了魔淵，就在主峰下！”

弟子喊道：“他是魔！要乾華山所有人陪葬！”

*

雲巅之上，八峰環抱主峰，如衆星捧月。可此時，主峰黑雲翻湧，漩渦中心處電閃雷鳴，不見往日飄渺之景。沈苌楚心頭一緊，似乎有什麼穿透左肩曾被洞穿之處，幻痛難捱，扯着她腹中一陣翻湧，竟生出嘔吐之意。

因這景象實在太過眼熟。

上一世，強求來的成婚之日，她一路攀上主峰之巅時，就是如此景象，大開的魔淵如同幽囚烈火，要吞吃所有人。

重來一次後，被撥散的陰雲再次聚攏，如主峰上的黑雲，籠罩在她的眼前。

究竟是誰打開的魔淵？

上一世之中，南宮臧早在魔淵開啟前就死于毒害；而這一世，他在乾華山沉寂多年也未曾動過開啟魔淵的念頭，莫非在她走之後，是有什麼刺激了他，逼迫他開啟魔淵？

不對。

沈苌楚搖了搖頭，将念頭甩到腦後。

南宮臧為保黎清逸神魂耗去一半修為，已沒有餘力開啟魔淵。且為信守諾言，自種咒契，若違反契約，噬心咒瞬間便可要了他得到性命。

沈苌楚禦劍靠近黑雲，以劍氣化形劈開雲層，枚紅真氣竟映照出主峰之上二人纏鬥的身影。沈苌楚難辨其人，見兩人再要交手，沈苌楚化作一道閃電，直穿雲層，如飛星般朝着二人撞去。

“叮當”一聲，劍氣交錯，沈苌楚盲接一勢，劍氣霸道，她連人帶劍一并彈飛，在半空中勉力正定身形。

忽然，她肩膀一重，借着這股力，沈苌楚調整姿勢，腳尖向後一點山石，有些狼狽落在地上。

剛一落地，于至岑從她身後閃出，身形飄逸，彎腰托住沈苌楚小臂用力，将她從地上扶起。他白衣飄飄，眼角含笑，外形雅緻，似乎從未被從魔淵卷來的烈風侵擾。

于至岑笑道：“師侄，再粗心些，就要滾到山下了。”

沈苌楚不着痕迹的躲開于至岑冰涼的手，“多謝掌門出手相助。”

後退一步，沈苌楚肩膀一松，後知後覺，将将肩膀受力處此時也有些冰涼，瞬間了然，方才肩上那一力，是于至岑出手，她微微低頭：“若不是掌門出手……”

沈苌楚身形一頓，嗖地擡頭盯向于至岑。

于至岑笑面上笑意溫和，開口語氣卻已經冷了幾分：“怎麼了師侄？”

沈苌楚不言，隻定定地盯着他看。

于至岑：“師侄看着我，是在想什麼？”

“我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沈苌楚眼神冷冷，直起身軀，攥緊雪霰，接連後退幾步，“掌門靈根特殊，天賦卓絕，全宗門也找不出第二個。可凝水成冰，也可凝血成冰，化冰時屍僵，血液亦會凝固。”

沈苌楚輕聲道：“所以，高長老的傷會奇怪。”

于至岑笑意微斂：“師侄？”

她記得，從旭陽臨死前說，我視他為摯友，他卻隐瞞我良多……

沈苌楚瞬間脊背發涼，汗毛樹立，她盡力鎮定道：“于至岑，我明白師尊臨走前，指的人究竟是誰了。”

“哦，師侄說的話，我怎麼不大懂？”于至岑笑意更甚，甚至仰頭大笑幾聲，“是與我開什麼玩笑麼。”

心口狂跳，又接連後退幾步，她用力搖頭：“我沒有開玩笑。”

“你立宗門，創制萬人生祭陣出，滅雲舸，屠殺夫諸鍛靈劍，借高長老之手推青墟之災……”

于至岑眨了眨眼睛。

驟然，周遭威壓具顯。

“師尊，高長老都視你為摯親”沈苌楚牙關戰栗，用雪霰撐住身體，扛着于至岑所釋放的靈壓，“到臨死前，才知你一直将他們視為棋子。”

沈苌楚難敵靈壓，“噗通”跪在了地上，她雙手撐着雪霰，呼吸困難，卻依舊強撐頭，死死盯着于至岑：“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于至岑眼底已沒了笑意，冷臉審視跪在地上的沈苌楚。

萬千謎題終得一解。

沈苌楚冷笑道：“真正打開魔淵的人，是你，于至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