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樣子你們也看到了,根本沒法住,就算收拾出來也得幾天時間,幹脆就趁此機會重新裝一遍吧。”房東說,“押金我全額退,另外再多退你們兩個月的房租,好吧?”
孟春沒出聲。
她能懂房東的意思,也知道房東已經仁義至盡。
玻璃碎片躺了滿地,依稀能看出之前的樣子。
那是她挑了一天的玻璃杯。
還有前幾天剛到的玻璃花瓶,她買了幾支洋牡丹,修剪了好久。
如今,花徹底被灰塵淹沒,埋進那堆亂七八糟裡,沒了蹤迹。
許是她沉默得太久,房東繼續說:“我還有個房子,隻是裡面已經住了人。他最近在找合租的室友,你要是不介意異性合租的話,可以直接搬過去住。”
鬼使神差的,孟春看向了張柯特。
而後,徑直撞進他的眼裡。
孟春下意識捏緊了鑰匙。
張柯特隻說:“那個地方,你上班不太方便。”
房東看了眼張柯特,蓦地恍然:“女朋友啊,那你直接搬對面去不就行了。”
孟春一愣,下意識解釋:“不是。”
“不是?”房東目光猶疑,打量着兩人之間的氛圍,撓了撓頭,有些想不明白。
張柯特瞥了她一眼,跟着說:“嗯,還不是。”
還不是。
……還不是。
同她剛剛回答的“不是”相比,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個意思。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什麼。
很難不讓人多想。
孟春大腦一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轟然炸開。
而後,留下了細細密密的癢。
她徹底說不出話來。
……
……
送走房東後,張柯特看了一眼還在扮演雕塑的人,不由得笑出聲。
他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胳膊,“醒醒。”
孟春肉眼可見的身體一僵,渾身上下瞬間寫滿了不自在。
張柯特頓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
難言的沉默在空氣中彌漫。
注意到他的動作,孟春幹巴巴的開口:“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張柯特擡眼:“嗯。”
孟春又說:“我會催着徐主任一起找的。”
她近乎慌不擇言。
張柯特有些想笑,但依然淡聲:“這房子還是他托我找的,你不知道嗎?”
剛剛已經知道了。
孟春深吸一口氣,沒敢看他:“我可以先去酒店住幾天。”
見她這個樣子,張柯特無聲歎了口氣。
他溫聲叫她:“孟春。”
孟春忍着耳尖的癢意,強裝鎮定的應了一聲:“嗯?”
“剛剛那句話,你可以裝作沒聽到。”張柯特看着她的側臉,聲音不自覺又軟了幾分,“我不會這麼潦草的和你說那些,也不會強迫你什麼,我會尊重你的一切想法,做一個合格的室友。”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繼續住下來?”
……
……
臨睡前,孟春看了眼手機。
房東已經把錢轉給徐主任了。
她不會和一個陌生男人同租。
但是張柯特。
隻是想起這個名字,心跳就悄然加快了頻率。
孟春扯過被子蒙上了頭,滿心懊惱。
好沒出息。
被褥間依然是熟悉的檸檬調,孟春在這兒住了幾天,知道這是他常用的那款洗衣粉。
很幹淨清爽的味道,卻令人更加暈眩。
枕邊忽地振動。
有未讀消息。
孟春探出一隻手,看到是于小曼時,解鎖打開。
【小曼姐:明天運動會,我開車去學校,捎你一段?】
運動會。
張柯特也去。
孟春全然沒了之前和他做通勤搭子時的心情。
隻猶豫了一會,便回:【好,謝謝小曼姐。】
兩人約好在哪個門碰面後,便互道了晚安。
次日,孟春特意起了個大早。
她怕遇到張柯特。
然而,一出門她才發現,張柯特已經出了門。
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孟春怔了半晌。
直到洗漱時,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他好像是很貼心的。
一直都是。
孟春和于小曼約的是後門。
她下樓時,門口已經有車在等着了。
見她過來,車裡按了下喇叭。
是于小曼。
車裡堆滿了東西,全是飲料和小零食,甚至還有葡萄糖。
于小曼解釋:“運動會嘛,得給這些孩子們做好後勤工作,你準備了嗎?”
孟春點頭:“前幾天就買好了。”
“那就好,免得他們羨慕别的班了,再跑來纏你。”于小曼打了個方向,“房子收拾好了吧?房東怎麼說?”
孟春簡單說了一下昨天的情況。
“人還挺好,”于小曼話音一轉,語氣揶揄,“這兩天在張醫生那兒住的嗎?”
孟春想也沒想:“不是。”
“酒店?”
“……嗯。”
于小曼打趣:“然後一大早再跑回來找我?”
“……”
孟春決定裝死。
于小曼笑了笑:“行了啊,法治社會,支持自由戀愛。就是吧,你一會得躲着他們點。”
孟春直覺這句話最好不要問。
但于小曼已經自顧自的解釋了下去:“畢竟,你身上全是張醫生的味道。”
末了,她還補了一句:“你一上車我就聞到了,挺濃的。”
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