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正噼裡啪啦的,肆意點燃着,就連那口懸了半天的氣,也“啵”的一聲,很快散了。
大腦登時沉了不少,數不清的情緒盡數鑽了進來,砸得孟春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這并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表白——或許這都算不上是表白,畢竟他說的這麼模棱兩可。
但孟春依然大腦空白了一瞬。
車裡彌漫着清淡的檸檬和柑橘味,染了她一身。
太吵了。
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跳聲,在一片沉寂中,如轟鳴般,一下又一下。
……
……
孟春最終還是被張柯特背了上去。
他太犯規,直接堵得她反應慢了好幾拍。
幸得正是做飯的時間,樓梯道裡并沒遇到上下樓的人。
隻能聽到一扇扇門内吵鬧又溫馨的家長裡短。
孟春趴在他的肩上,忽然開口:“上一個背我的人,還是我媽。”
小時候寫作文時,身邊的人常寫雨夜裡背着自己去醫院的媽媽。
黎女士看了,很是不能理解:“自行車都比走着快吧?”
直到某天深夜,孟春突然高燒。
正是一個雨夜。
黎曼給醫生打了十幾個電話。
一直無人接聽。
那晚,不到一百斤的黎女士,背着和她差不多高的孟春,一路直奔醫生住的公寓。
醫生是黎女士的朋友,住的地方離她們家走路也就十分鐘。
黎曼背着她,硬是五分鐘趕到了。
那醫生說了差不多的話:“你但凡騎個電動車,也不至于淋成這樣。”
黎曼隻笑:“沒想那麼多,就給她裹了個雨衣。”
自那之後沒多久,奶奶就病了。
然後,黎曼出事。
孟春很少會主動提起黎曼,這些年提到的次數屈指可數。
隻是這段時間好像總會想到她。
可能是那幅畫和那封信的原因吧。
想到那幅畫,孟春說:“把那幅赝品摘了吧,我讓祈盼把真品寄過來。”
“這裡太亂了,不合适。”張柯特停在門口,偏了偏頭,“鑰匙在我右邊口袋。”
再掏他的口袋,孟春熟練了不少。
她放低身體,伸手開門。
吐息盡數噴灑在張柯特的脖頸之間。
他不自在地偏頭。
長卷發随着動作滑落,鑽進了他的衣領,有些癢。
張柯特低頭,無聲舒了口氣。
“咔嚓。”
門開了。
張柯特用腳把門帶上,把孟春放到了沙發上。
仿佛是在掩飾某種情緒,孟春還在說那幅畫:“那幅赝品仿的很假,很不自然。”
張柯特垂眸看她,“真品很好嗎?”
孟春總覺得他這話問得很奇怪,隻說:“你想要嗎?”
“不想,”張柯特回得幹脆,“黎老師的畫現在很難找,你好好收着吧。”
孟春“哦”了一聲,很快又問:“徐主任在群裡說要聚餐,你不去嗎?”
借着運動會的名頭,一群人找到徐主任,問晚上有沒有“慶功宴”。
徐主任大手一揮,直接訂了個包廂。
飯店的名字和位置已經發在了群裡,徐主任還特意艾特了所有人。
孟春看了,離生活區并不遠。
隻是她和六班的孫老師都受了傷,就沒在群裡接龍。
但張柯特好像沒什麼事。
“誰說的,”張柯特倒了杯水,“我很忙,沒空陪他喝酒。”
孟春試探着問:“比如?”
“比如,”張柯特睨了她一眼,“照顧某個傷患。”
某個傷患低頭喝水,終于閉嘴了。
張柯特問:“沒什麼要說的了?”
沒有的話,我有話要說。
她的腦中自動補上了後半句。
孟春連說:“有。”
她應得太急太快,慌亂的情緒幾乎無法遮掩。
張柯特盯着她看了幾秒,到底還是把那句“你慌什麼”給咽了回去。
隻問:“想說什麼?”
孟春左右掃了一圈,看到了不遠處的快遞袋。
她悄然松了口氣,“你的快遞,不拆開看看嗎?”
張柯特把快遞袋遞給她,拿走了她手裡空着的玻璃杯。
“你拆吧,我去倒水。”
塑料包裝袋一扯就開,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果然是一個信封,素白色,偏正式。
張柯特不以為意:“拆吧,可能是醫院寄過來的。”
孟春撕開信封頂端的封條,倒出來裡面的東西。
有好幾張卡片,還有一封信。
張柯特正在盯熱水壺燒水,随口問:“信上寫的什麼?”
孟春遲疑幾秒:“我拆嗎?”
張柯特笑了一下:“還差這一點?”
很有道理。
孟春默默打開了那封信。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紙上的内容讀了出來:“感謝信。”
“尊敬的道柯特Z,括号,張今——”
孟春話音驟停。
張柯特終于意識到什麼。
這是自媒體平台寄來的感謝信。
而且,他的賬号做了實名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