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今樾停頓半天,像是沒找到合适的形容詞。
孟春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說:“因為張今彥也在。”
張今樾琢磨了一下這句話,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但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
趁着他沒反應過來,孟春放下水杯,率先開口:“張今樾。”
他下意識應着:“嗯?”
孟春垂眼看他,“聽見我喊你什麼了嗎?”
張今樾雲裡霧裡的回:“張今樾啊。”
“嗯。”孟春輕聲,“你是張今樾,不是張今彥的替身。”
張今樾一愣。
聽到她繼續說:“他還不夠格。”
張今樾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的點出來這件事,畢竟剛剛他被張今彥的突然來襲沖昏了頭,才毫無遮掩的将心底最害怕、最擔心的那個想法全盤托出。
他一直都是擔心的。
他們長了幾乎同樣的一張臉。
她和張今彥的關系還那樣親密過。
他無法控制的去想,她每次看過來的目光,到底是在看他,還是在透過他去想另一個遙不可及的人。
即使她說過很多次,但他依然控制不住。
吃醋這種事,張今樾不會不承認,隻是這件事他做得屬實不太坦蕩。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甚至能稱呼孟春一句“嫂子”。
前嫂子。
每每想到這裡,張今樾總會主動打斷自己的思緒,勸說似的告訴自己:他們已經分開很久了。
但今天,張今彥來了。
一并帶來的,還有被他壓至心底的恐慌與無措。
直到孟春抱住他,在他唇角落下一個輕輕柔柔的吻。
那顆空懸已久的心才終于落到實處。
張今樾沉默半晌,忽地提起一個毫不相幹的話題:“我有沒有給你說過,為什麼在他們離婚以後,張今彥還一直聯系我。”
孟春直覺這不是一段美妙的回憶,抿了下唇:“沒有。”
張今樾扯了扯嘴角,偏頭指着自己耳後的那顆“聰明痣”,目露嘲諷:“因為這個。”
這個東西,是他們家關系破裂的導火索。
他和張今彥出生後,他媽媽楚柯的狀态一直都不太好,但張今樾能感受得到,她更喜歡張今彥多一點。
包括張德清也是。
其實他也能理解。
一個是優秀乖巧大學霸,一個是叛逆輕狂野小子,任誰都會更偏愛乖孩子一點。
隻是楚柯的狀态越來越差,和張德清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重。
每次她和張德清吵完,總會挑刺似的找上張今樾,讓他做自己的情緒發洩桶。
直到那天。
他們領了考試成績回家。
張今彥是鮮豔靓麗的100分。
張今樾是通紅刺眼的89分。
他們到家時,張德清剛摔了門從卧室裡出來,看到他們回來,便例行問了一下他們的成績。
聽到八十九分後,楚柯瞬間情緒崩潰。
揪着他的衣領咆哮大哭,邊哭邊喊着:“為什麼你不能像你哥學一下!”
推搡中,他摔在地上,露出了光滑的後頸。
楚柯似是被刺激了一般,口中不停呢喃着:“胎記……一定是因為那個胎記!沒事的阿樾,媽媽幫你……媽媽幫你。”
說着,她猛地砸碎手邊的茶杯,握着碎片就朝着張今樾的耳後紮去。
他頂着滿臉的血,躺上了救護車。
再回來時,就看到張德清和楚柯再次吵了起來。
這一次,是因為張德清提出想離婚。
楚柯瘋了似的砸壞了所有東西。
屋裡一片狼藉。
他聽到張德清說:“我帶着今彥走,今樾跟你。”
楚柯尖聲刺耳:“憑什麼你帶今彥走!今彥要跟也是跟我!”
小張今樾站在一地碎片中,頂着剛包好的繃帶,聽着他的爸爸媽媽肆意的說着如何不要他。
……
張今樾仰頭,喝淨瓶中的最後一口酒,辛辣液體激得嗓音發緊,“從小到大,我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多像你哥哥學一學。”
畢竟張今彥聰明,懂事,成績好。
而他,每一條都不沾邊。
他們這對雙生子中,他永遠是不被選擇、永遠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在其他人看來,他似乎連張今彥的百分之一都夠不上。
更遑論和張今彥整個人比較。
不配的,從來都是張今樾。
見他又摸上了酒瓶,孟春伸手攔過,不鹹不淡的接了一句:“學什麼。”
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件事。
張今樾和張柯特的不同,或許和他的家庭有關。
畢竟張柯特隻是北岩衆多過客中的一個,沒有人會多問他的過往,可能直到他離開也不會有人知道他還有個雙胞胎哥哥。
大概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是張揚肆意的。
孟春悄然舒了一口氣,轉頭看他,“學他逃婚?”
聞言,張今樾沉默幾秒。
他心裡清楚,孟春是故意逗他。
但他靜了靜,問:“你會給我這個機會嗎?”
給我一個……娶你的機會。
孟春半天沒出聲。
張今樾偏過頭去,如常笑笑:“開個玩——”
孟春冷不丁的打斷他:“看你表現吧。”
張今樾猛地轉身,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孟春笑了笑,“表現好的話,可以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