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洺被秉公執法,需要拘留十日。
琢詞的腦袋瞬間耷拉下來,像顆灰溜溜的失落小狗頭。
*
警局門口。
謝殊鶴看了眼垂耳耷目的小莎士比亞,視線落到施青枝姐弟身上,“我送琢詞回去。”
姐弟二人很放心地點點頭,和朋友們離開了。
另一邊,謝洺的同夥也已經各回各家。
但一個女生等同伴們離開後,又折返了回來。
“謝先生,是不是得多虧我錄了視頻,還通知了你。”女生捏着手機,揚了揚。
謝殊鶴的眸色沉而淡,直截了當地給出了報酬:“下周的賀氏股東會,我會周旋。”
“那謝謝啦。”賀宜凝吹了聲口哨,一個利落的轉身,離開了。
謝殊鶴看了看還是不說話的琢詞,伸手,扣住那隻白皙的腕,牽帶着走向一輛黑色轎車。
副駕座的車門被打開,琢詞依順地坐了進去。
謝殊鶴關上門,繞過車前坐上主駕,便聽見小華裔失落不解的軟音:“那個壞蛋,怎麼才10天?”
琢詞說完,漂亮的眉眼染上忿意,挽起了袖子,給謝先生看。
“我的手都這樣了!”
謝殊鶴看過錄像視頻。
謝洺發瘋,場面混亂,琢詞被擠在其中。
眼下,白淨的手臂上有七八處青紫,每處約莫三四公分,形狀不規則,是被掐出來的。
謝殊鶴身軀傾靠了下。
琢詞感到男人寬闊的身軀陰影籠罩住了自己一瞬,随後離開,接着就聽見安全帶嵌入卡扣的聲音。
琢詞歪了歪頭,因為自己鼻尖萦繞了一股淡薄好聞的檀木白松香。
謝先生換香水了。
前幾次見面,除了有兩次被阿彌陀佛的氣味影響,謝先生用的一直是卡朗的金棕煙草男香。
金棕煙草也好聞,但現在的香氣更好聞。
像是在漆黑的雪夜裡,擡頭一看,月亮挂在白松的枝頭上。
在琢詞想東想西時,謝殊鶴駛離了警局,驅車開在馬路上。
等琢詞拉回思緒,車子已經打着雙閃,停靠在路邊。
“别下車,等我回來。”謝殊鶴語氣清淺地叮囑完,解開了安全帶。
琢詞看着男人下車,走進路邊的藥店裡,無聲地做了個“噢~”的嘴型,表示知道了。
三分鐘後,盯着藥店門口的琢詞看見男人從店裡出來,手上提了一袋藥。
謝殊鶴回到車上,撕開棉簽的封口,抽出了兩根,滾上藥膏。
琢詞已經很識相地仰起整張臉,湊了上去,并且閉眼。
這個姿勢和距離都像求親吻。
謝殊鶴看見栗色毛絨絨的頭發,纖長漂亮的眼睫,雪白細膩的臉頰皮膚。
唯一不那麼美觀的就是一隻眼眶和額頭上有傷,烏青的。
謝殊鶴捏着棉簽的指腹微微用力。
胸口煩悶,又覺得這傷的由來,有些滑稽。
原本感到生氣的點,也因為這個仰臉,被一舉擊破。
棉簽上的藥膏碰上額頭,琢詞被冰冰涼涼的藥效凍得嘶了一聲,但沒躲開,隻是皺了皺緊閉的眉眼。
謝殊鶴上藥的動作放得更輕緩了些,低聲問了句:“為什麼要挨打?”
琢詞睜開眼,漆黑的瞳仁像黑加侖那麼亮,但心虛地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看着男人。
謝先生看了目擊證人錄的視頻,但上車後一直沒提,琢詞還以為這件事能蒙混過關來着。
謝殊鶴塗好了他的額頭,往下移到他的眼眶。
琢詞看着男人的修長指骨在眼前晃,以及袖口的檀木松香被自己輕易嗅到。
琢詞抿了抿唇,決定還是開口解釋自己的行為:“他是壞蛋,欺負你,我就不喜歡他。”
“謝先生,我要保護你。”
小華裔的眼神很堅定,說得很認真。
謝殊鶴手上的動作微頓。
沒想過是這個原因。
琢詞沒有察覺,隻是藥膏弄得自己的眼角有點癢,擡起了手想去撓撓,但手腕被按住。
“先别碰,藥膏會揉進眼睛裡。”
琢詞眼睛在跳舞一樣地努力眨着,嘟囔了一句:“癢。”
謝殊鶴單手抽出一根幹淨的棉簽,在他眼角打圈揉了揉。
琢詞舒服了,長長籲了一口氣,才看見車燈掠過、勾勒着臉側的男人,眉眼低垂着。
深明輪廓上有一層暗影,讓人難以捉摸。
謝殊鶴擅長以利益去衡定做某件事情是有效價值還是無用功。
所以聽到這麼笨的保護方式,不說哂笑,也該會面無表情不起波瀾。
因為完全沒有意義,不會對未來造成什麼重大影響。
十天後,謝洺照樣回謝家。
那能否讓他開心一些?
也不能,他隻覺得他笨笨的,受了非必要的傷。
但心底的鏽斑被翹起了一角。
謝殊鶴無法拿曾經被保護的感覺,去對比這次。
因為細細回憶,并沒有人這樣做過。
給琢詞的手臂上完藥,謝殊鶴将用過的棉簽扔進塑料袋裡,才說了第二句話:“琢詞。”
“嗯哼?”藥膏在皮膚上待了一會,藥效更加強了,冰涼刺眼,琢詞眯起右眼,就像wink一樣地看向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