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什麼想問的。”
“隻是我覺得這一切都沒有必要,既然給了你重來的一次機會,為什麼要執着于那些痛苦的、不可挽回的一切。”
“師尊,我希望你不是為了死亡而活着。”
“我希望你為了活着而活下去。”
“死亡是活過的生命,不是痛苦的折磨。”
“我們可以忘掉這一切嗎?”
“然後重新開始嗎?”
“開始在一切還可以挽回的現在。”
南聲聲沉默不語,那雙淺金色的瞳眸幽邃又深遠,靜靜地看着牧阮仙。
裡面蕩漾着牧阮仙讀不懂的情緒。
南聲聲慢步走到牧阮仙面前,然後蹲了下來。
南聲聲看着被陽光籠罩的身影,伸|出一隻手,在地上寫着字。
然後歪頭看着牧阮仙:“可是,我已經在地獄裡了。”
“我從來沒出去過。”
“神主大人,你要和我一起下地獄嗎?”
南聲聲仰着頭對着牧阮仙笑。
此時此刻兩人終于明白了雙方的身份。
一個是半步入神的掌劍域神主,一個是半步入魔的魅心活死人。
牧阮仙也蹲下了身子,讓背後的陽光灑在滿身隻有黑與白的地下那人身上。
“我的師尊,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他說:“我愛你。”
“連同你的惡毒,也一起愛上了。”
南聲聲的神情頓住了,他的手被牧阮仙抓住,掙脫不開。南聲聲收起了那副開玩笑的神情,問道:“你愛我?”
牧阮仙說道:“從上輩子,我就愛上你了。”
南聲聲想掙脫桎梏,卻掙脫不得。
“所以你不能成神是因為我?”
牧阮仙道:“成神又如何?”
“不成神又如何?”
“沒有你的世界,我情願是一片虛無。”
南聲聲神情扭曲起來,他站起身來,踩住了牧阮仙曳在地上的白色錦袍。
“你知道愛是什麼嗎?”
“你就愛我?”
牧阮仙說,“我愛你的靈魂。”
“第一次見面就被震撼了,然後深深地愛上了。”
“那時候我想,這世間沒有再比這更美的靈魂了。”
南聲聲眼睫微動,他知道牧阮仙可以看到一個人的靈魂,他輕聲問:“我的靈魂是什麼樣的?”
牧阮仙說:“透明無暇。”
“隻是現在沾染上了一點紅。”
“不過不要緊,我會親手擦拭去那抹紅。”
南聲聲寫道:“那你知道我的靈魂為什麼是透明的嗎?”
“因為我沒有屬于自己的心。”
“我不可能愛上世間任何一個人。”
“所以,收起你的愛。”
“然後,去成神。”
“這世間,唯有實力是人間真實。”
牧阮仙看着南聲聲道:“師尊,你不是沒有心,你隻是沒有找到你的心。”
南聲聲覺得這個說法格外好笑,“心是可以被遺落的嗎?”
“我生來似乎就擁有這樣一顆缺陷的心髒。”
“我挖過許多人的心,我能感受到那些心髒與我争相呼應。”
“可卻都不是我的心。”
南聲聲笑得肆意,陽光下的南聲聲透明得快要散去了。
“我甚至嘗試吃過,竟然發現那些心髒可以延緩我的疼痛。”
他擡頭看着牧阮仙:“那你願意把你的心挖出來,給我看看嗎?”
“你不是愛我嗎?”
“讓我看看那顆心髒是不是屬于我的心?”
牧阮仙看到南聲聲在地上寫的這些東西,他心髒快要碎掉了。
聽着自己跳動着的,帶有活力的心髒的震動聲,牧阮仙說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師尊,我願意将心髒獻給你。”
南聲聲進了屋子,關上了門,他看着立在外面陰影下的牧阮仙道:“我隻希望,你成神。”
“此外,我對你沒有任何期望。”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你可以離開這座島了。”
這座島,終究是被血染了大半。
上輩子是南聲聲一個人,這輩子是整個修仙界的人。
南聲聲立在門後面,最終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
因為他真的不懂愛是什麼。
他甚至不知道牧阮仙愛他什麼。
他隻知道,他該怎麼活下去。
怎麼在這攤泥裡掙紮。
兩輩子。
他都不懂這個人。
就像他不懂他的母親。
那個愚蠢的等在桃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