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順順利利。
隻是他表現地越發優秀,聞人弘和似乎便越發生氣。
聞人弘和,在透過他,看其他的東西。
但是關鶴衣并不在乎,他知道隻有登上那個位置,他才能查清烏衣巷慘案。
才能為父母鄉親報仇。
關鶴衣白日裡一切都表現地頗為完美,一絲不苟。
每當到夜裡,他便會在燭台下镌刻繡彩,他已完成了五個影人了。
但聞人绯陽卻再也沒來過了。
這宮中似乎無人在為他手中之物駐足,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急張拘諸。
關鶴衣鼓搗着手中之物,眼睛盯着手中的皮影眨也不眨,一根細細的刀片被他捏在手中,每當他開始镌刻皮影,便似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狀态,處于遊離在世俗之外的境況。
關鶴衣擡頭時,已至子時三刻。
他站起身,身形晃了晃,腿有些許麻意。
牢牢拴住的門突然傳來一陣聲響,秋風吹了進來。
無人進入。
關鶴衣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秋風吹過之後,一道人影就那樣出現在了關鶴衣面前。
恍若隔世的一個少年,看不清臉的一個少年。
身形修長,墨發如瀑。
關鶴衣啟唇:“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聞人绯陽道:“我也以為,我不會再來了。”
但,他還是來了。
聞人绯陽擡腳輕拂衣衫,落座于方才關鶴衣坐過的地方。
“那你還是來了,”關鶴衣輕笑道。
聞人绯陽看着桌上的工具,關鶴衣似乎方才又在制作皮影。
“你做了多少了?”
“六個。”
“第六個就在方才完工了,”關鶴衣伸手拿出懷中的影人,而後送到了聞人绯陽的眼前,“我還在想,今日這個皮影镌刻完,你會不會出現。”
聞人绯陽面具後的紅唇微彎,“你竟如此期盼我的到來。”
關鶴衣看着手中的皮影道:“倒也不是期盼你的到來,而是期盼一個懂我的人,懂皮影的人。而這深宮,似乎隻有你。”
聞人绯陽将頭湊了過去,然後施施然地笑意從胸腔裡冒了出來,“我哪是懂皮影,我隻是想與你結交。”
關鶴衣道:“這便夠了。”
這便夠了,隻要這宮中還有一個人願意接納最初的他,他便不會迷失自我。
關鶴衣問:“绯陽兄可是遇到了麻煩?四年來,從未見過你的身影。”
聞人绯陽聽到此問,垂下了眸子,身形向後靠去,他仰頭看着天上皎潔的月亮。
問了關鶴衣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關兄,你信命嗎?”
關鶴衣見聞人绯陽擡頭望月,也順着他的目光向着天邊望了過去,于是便在風括月朗中,瞧見了滿天的繁星。
關鶴衣回:“命?那是什麼?不過是達官貴人饫甘餍肥後無聊的消遣罷了。”
話落,關鶴衣擡手撫月,又道:“我爹曾說過,命是人的,自應由人定。将命交給莫須有的天數,那是反裘負刍的人,才會做的事。”
聞人绯陽頭一回聽到如此平衍曠蕩的話。
他偏頭,朝關鶴衣望了過去。
翩翩少年郎,朗朗清風月。
聞人绯陽喉頭一滾,音色突得一變,“原來如此啊......”
聞人绯陽不知在歎息什麼,隻是連連吐了好幾口濁氣。
關鶴衣偏頭看他,笑道:“绯陽兄這是怎麼了?”
聞人绯陽也學着關鶴衣擡手撫月,清冷的聲線裡藏着一絲顫|抖,他道:“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關鶴衣從袖中拿出一張皮影,對目光中滿是皎月的聞人绯陽說道:“绯陽兄,這張皮影贈予你。”
聞人绯陽聞聲向關鶴衣手中望去,看到了一張與他别無二緻的影人。
但卻沒有佩戴面具,影人身上是一張清俊公子的臉。
素來镌刻影人栩栩如生、死摳細節,一絲不苟的關鶴衣,竟為聞人绯陽化了一張木偶片裡的臉。
不似真人,卻似真人。
影人在月光下笑容灼灼。
“呐!予绯陽兄的回禮。”
聞人绯陽看着關鶴衣手中的影人大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角擠出了淚水。
聞人绯陽道:“真醜。”
關鶴衣抱起臂膀道:“喂!這是你啊!”
聞人绯陽接過那張皮影,而後一字一句道:“嗯,我是說我。”